回府上黎青蒲赶紧叫来大夫,萧延觐脱下衣服,包扎的伤口已经裂开,比刚受伤时看起来还厉害,流了不少血。黎青蒲守在他一旁,看着他赤裸着上身,上面的几道大大小小的伤痕,触目惊心。其中,在他胸口上的一道疤深深印在她眼中,心里忽然说不出的难受,像被堵住,又像有什么东西涌出来。她慢慢向他走近,想看清那道疤,越看清眼前却越见的模糊。等萧延觐看见她这副模样,她已经走到眼前,不知道停留了多久。有那么吓人吗?她怎么哭成这样。萧延觐皱了皱眉,“张桓,把她弄出去。”张桓闻言立即挡在黎青蒲眼前,“屋里血腥,黎妃还是出去吧。”黎青蒲哪还能听进他的话,满脑子都是以前往事种种。那道疤……是那道疤。那一年,他们初遇,他身受重伤,被她所救,也正因如此,才与他结缘。已经过了两年了,那伤也结成疤。她就知道,他一定是林聿,她一直都知道。过往的种种浮现眼前,他当初的话也在耳边回荡,连绵不绝……‘蒲儿,你愿意等我吗?’‘反正我早晚都要娶你,不如提前尝尝甜头。’‘我林聿定不负此生之约,待我眼下事情平了,便风光下聘,将你明媒正娶回府上,做我的妻。我此时之言,日月为鉴,天地为证,绝不违誓,若我食言,便孤独一生,无依终老……’“王爷就按老夫给开的方子吃上五日,这几日里好生休养,别动武运劲,方能好的快些。”萧延觐嗯了一声,“知道了,退下吧。”他拾起一旁的衣裳穿上,黎青蒲却忽然伸手落在他胸前的疤痕上,萧延觐此时忽然不再疑惑,他明白,她又把自己当成旧人了。黎青蒲的心思早已不在这里,她的思绪已然回到两年前,他还是林聿的样子。她的林聿,承诺她一生的林聿啊……泪眼朦胧,她轻轻眨了眨眼,眼泪就流了下来,抬头看着这张林聿的脸,泪更是止不住了。她一把抱住他,把头埋在他怀里。其实她一直都坚信,萧延觐就是林聿,可当看着他当初的伤疤时,看着真正属于林聿的印记时,还是忍不住心里的激动难过。她没有认错,他就是林聿。林聿,你骗了我,你食言了,你明明就在京城中,却偏偏不来找我。她哭的泣不成声,萧延觐想伸手拍拍她却还是收回了手。只是说了句,“我不是他。”“你当真就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啜泣中,黎青蒲问道。萧延觐一脸疑惑,他低头看着黎青蒲,“记得什么?”黎青蒲抬起头,哭红的一双眼紧紧看着他,“你这伤是在哪受的?”萧延觐冷静道,“我的伤是在西境受的。我身上每一处疤,都是在战场上留下的,并不是你所想的。”黎青蒲摇头,“不是的……”“什么?”萧延觐低头看着她,“不是什么?”不是西境,不是战场,也不是你领军的时候……是两年前的长阳城……她埋在他怀里嚎啕大哭,萧延觐以为她是记起与自己相似的人而难过,却不知道她更是难过他忘了林聿,忘了自己。想到她为了别人哭成这样,萧延觐心里忽然有些别扭。“他叫什么名字?”黎青蒲沉默片刻,她抬头看向他,字字清晰,“林聿。”萧延觐整个人一僵,他看着黎青蒲,忽然觉得好熟悉,却是说不清哪里的熟悉。林聿……林聿……他一定听过这个人,可细细回忆,脑子里却记不起一点有关这个人的事。黎青蒲期盼的看着他,“你记得了对不对?”萧延觐回神,她此时的这种神情有些刺眼,让他莫名的有些恼意,他把她推开,“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人。”心中唯有的一点希望被他浇灭,她恍惚一下,失落涌上心头。他真真切切的忘了,他们最初许下的一生,再也不会有了。或许吧,天意弄人。兜兜转转,终究是他,而那个林聿,只能存在她的回忆里了,如同黄粱一梦。萧延觐整理好衣服,站起来走到桌案前倒了一杯热水,热气徐徐而生,让他不得不先放下。“你走吧。”他背对着她,看不见他的神情,却听的清楚那有些冷清的声音。“你的伤……”“你又不是医者,在这守着又能如何。回去想你的心上人吧,我也眼不见心不烦。”“我没有想什么心上人。”萧延觐轻轻一笑,回头看向她,“那林聿又是谁?”迎着他的目光,黎青蒲道,“我若说,林聿就是你呢。”萧延觐微微一愣,他皱眉,“荒谬!”想起他们大婚那日,她也是这副模样,那个林聿和他很像吧,不然她怎会三番两次如此失态。黎青蒲泪眼朦胧,眼中有些不可置信,“你就一点都不记得吗?黎府、阿庙山、小巷中的酒馆、还有那枚狼牙……这些你都一点也想起不来吗?”,!原本这些听起来陌生的东西,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让他听的有些心颤。这些都是什么,为什么听来会这般难受……萧延觐深深拧眉,“你究竟在说些什么?”他终究是不记得了。明明是他许下的承诺,如今他却说荒谬。亏她等了他那么久,到底林聿还是负了她。侍女端着煎好的药进来,“王爷,药熬好了。”“放下吧。”“是。”侍女将药放在桌子上,深色药汁散着苦味,不用尝也知道不好喝。萧延觐看着药迟迟不动,黎青蒲知道,他不愿吃苦药,以前他是林聿的时候就是这样。左右都得喝的,萧延觐端过药碗,仰头一饮而尽,他放下药碗,眉头皱的紧紧的,说不出的苦相。萧延觐将碗递给侍女,等侍女退下后,他起身走到她眼前,“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此时他语气温和了许多,没有刚才那般烦闷。黎青蒲没有动弹,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久久她喃喃道,“以前,你也不爱喝这苦药……”萧延觐拧眉,“你既然已经嫁给我,又何必对往事故人念念不忘?我从大婚当晚就与你说过,不要再记着你的那些旧事,你为何偏偏不听?”“可我念着的人……是你啊!”“你我之前从未见过!何来如此?”他忍不住喊道。听到他这些话,眼泪就不停的往下掉,她也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不过却想象得到。他在气,在怒,可他不该这样的,是他亏欠了自己,是他该与自己解释,为何当初没去找她,为何又忘了她!难道当初他的誓言,只是随口说说,就那么无关紧要,就可以无谓的抛在脑后,忘得一干二净吗?萧延觐转身负手不再看她,“你走吧,我不想见你。”:()难渡风月之王爷别再忘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