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一声不吭地挨着打,整整四年,她就是如此挺过来的。而她原本有一个要嫁的高大俊朗的男人。可是这一切都在六年前被白家毁了。自己的婆婆被白家三少爷活活打死。公公和自己的男人都冤死在了狱里。而夫家那个活泼开朗的小弟王庆,更是生死不知,只知道他打死了几个狱吏跑了,这几年来她一直在打听他的消息,可是根本没人听说过这个人,杳无音讯,八成也是死了吧。她被白家绑走后,任无数人蹂躏,成了一个没人要的破鞋烂货。瘸子姓白,原在白府做下人,没有名字。也是瘸子偷偷给她塞些吃的,带些水,她这才活下一条命。白家的三少爷兴趣使然,用完她后并未将她杀死,而是将她赏配给了年近四旬,腿脚都不利索的瘸子。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自己男人的种,她忍了,她选择苟活于世。自从瘸子娶了她,他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也想不通,为何瘸子对谁都是一副笑脸,唯独回家后俨然一副不苟言笑,气势汹汹的一家之主的模样,稍有不慎便对自己拳打脚踢。此时此刻,瘸子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媳妇的那副令人厌恶的皮囊。即便这个贱人如今过的不如意,面容枯槁,身形干瘦,也难掩她当年那风姿绰绰的模样。自从娶了她,由此,瘸子心里蔓延滋生一股股恨意。即便这个女人为自己生养了三个孩子,可心底那股恨意如何也消散不去。越打越恨她,越恨他越打。我娶来一只破鞋,所遭受的一切白眼嘲笑,都是因为这个娼妇破鞋!这个贱妇每个月去白府给血,还要跟那些下人乱搞!“老子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三少爷将这么个破鞋许配给自己,让她每月去白府给一次血,说是用她的血来炼制东西,不过是想顺便想瞧一瞧她的丑态罢了。他怎会不知道,其实自己媳妇受的种种屈辱,都是被逼的,都是拜白家所赐。瘸子愈发疯疯癫癫的打骂。“你的那点脏血,有多金贵?敢违抗老爷的成命”“狗日的给你脸了,三天不打就皮痒老子起的比鸡还早去地里干活,养着你和这个小野种,连你也瞧不上我!”“连你也瞧不上我!”瘸子气喘吁吁的打得累了,感觉裤腿被一只小手攥住了,扭头一看是那个野种又爬了过来。他一脚碾在小野种的手上反复蹂躏。“白狗子野种,松手!不然老子打死你。”那小男娃长得端端正正,有鼻子有眼的,一点都不像挤眉歪嘴的瘸子。他一滴眼泪也没掉,就是抱着瘸子的腿不撒手,平静的话语波澜不惊,空洞的双眼中都是恨。“我姓王,你不是我爹,我不姓白。”“等我长大以后,要给娘报仇,杀了你。”瘸子凝神看着自己口中的“小野种”,瞬时脊背有些发寒,想不到这个孩子竟是如此恨自己。不行,绝不能让这小子长大成人!先下手为强!!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一瞬间,脑海中的这个想法潮水般涌出紧接着这个想法便难以遏制,他面色一狠,转身从灶房提出一把菜刀,一瘸一拐的就走了过来。“小杂种,那我先杀了你!”吓得旁边那三个小娃娃哭声戛然而止。那妇人尖叫一声扑到儿子身上,将他死死搂的在怀里,她歇斯底里的喊着,哭着,宛若疯魔。“你要杀我儿子,那就先杀了我!杀了我吧瘸子!!”“反正我在你们眼里就是一个贱货,烂货,那我这条烂命,不要也罢!”瘸子从未见过媳妇发过疯火,此时竟眼神一颤,不禁动摇了。此时,却听哐啷一声,外面两扇大门被踹开。“白瘸子是哪个?快滚出来跟我们走。”几人本闹得死去活来,此时却不约而同的循声向外望去,竟是两个官差铐闯进来,这二人各手执一条水火棍,一条铁镣铐。瘸子扔下菜刀,连忙笑脸迎了出去。两个官差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这厮走个路一跛一跛的,八成就是那个白瘸子了。“你就是白瘸子?”“是是,差爷,我就是,不知二位”他还未说完,两个官差不由分说便拿一双铁沉的镣铐往他双腿上拷。白瘸子一看这阵仗,吓得双腿乱跳,急忙道:“二位二位差爷,小的是在白府当差的,平日里可不曾干过甚么偷鸡摸狗的事啊,您二老是不是捉错人了。”其中一名官差脸色一沉,甩手就是一巴掌将瘸子打了一个趔趄。“费什么话他娘的,爷们抓的就是你!”白瘸子陪笑连忙掏出两枚铜板,塞到了另一个官差的怀里。“差爷,您可否细说说。”,!两个官差脸色一缓,悠悠说道:“这是朝廷的旨意,白家在顺天府贪赃枉法,私贩军器,圣上降旨治顺天白家的罪!白家就被东厂的公公抄了家,灭了族,凡是跟白家有粘连的人,统统拷回县衙审问一二,由县太爷发落!”“啊!”白瘸子一惊,如遭晴天霹雳一般,再不敢反抗任由两个官差将他拷了个结实。“这这,白家不是有人在京师当大官么,怎么这么就轻易就被抄家啦。”“哼,那京官大还是皇上大啊?白家再有钱又如何,到头来这生死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二位差爷,那小的就是个佃户,虽说也姓白,可跟那白家没甚么关系啊。”两个官差拉上瘸子就往外走。“诶,这我二人就管不了啦,这是县太爷下的令,县太爷呢是听府尹大人的令,这府尹大人就是听京官儿的令了,行了行了你别废话了,快跟我两个走吧。”这瘸子刚被拉出来,只见家门前这条土路上站着一个个衣衫褴褛男人,有的正被官差从屋里拉出来,有的正挨着官差的揍,这些人清一色的都是白家的佃户,也都姓白。瘸子被拉着渐行渐远,有些不舍的转头向后望去,家门口出来一个人影冲了过来,将一些碎银子塞到了官差手里。“二位差爷,这是一点儿孝敬,二位拿去喝茶吃酒,还请多关照一番我家男人。”“放心放心。”两个官差会心接过银子,将跑过来的妇人一番打量。“这瘸子长得贼眉鼠眼,老了吧唧的,他这媳妇儿长得倒是不孬。”另一个官差直摇头,嘴里念叨着“可惜,可惜了”瘸子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妇人,眼眶湿润,嘴唇嗫嚅,嘴巴一张一合,等妇人叹息一声离开后,望着她甚么也没说出来。或许是冥冥中感觉到,这一别便是永远。那妇人临走,刚踏入家门时,模糊的听到背后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照看好娃们”夜已深,妇人和她的四个子女并排睡在一张炕上,将门闩的严严实实的,竖着耳朵听着屋外寒风呼啸。白家没了,瘸子走了。这是数年来,于母子几人来说,唯一一次最为心安平静的夜晚。“娘,给我起个名字吧,弟弟妹妹们都有名字,那个瘸子不见了,我也想要个名字。”六年来,瘸子不准这个“野种”拥有名字,白家也不允许。平日里瘸子只叫他“野种”。妇人攥紧身旁的小手。“娘不认得甚么字,不过孩儿啊,你自生下来,就背负着深仇大恨,要不就叫仇吧,但娘不盼着你去报仇,去杀人,做坏事,娘只希望你高高兴兴的活着,能活的很久很久,但是你自己的身世,自己的血恨,你是王家的人,不能忘。”仇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问道:“我亲爹姓王是吗?”妇人点了点头,“嗯。”“那我就是姓王,名字叫做仇了。”“我是王仇,我也有名字啦,嘿嘿哈哈哈。”王仇有了名字,开心的咯咯笑了起来。吹灭烛火后,无尽的黑暗中妇人揉搓着王仇的小手低声呢喃。“仇儿,仇儿啊,娘想让你快快长大”企鹅群:!!!:()权倾天下:吾乃督公九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