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婶子,我们自愿离开,后会无期。”洋人欺辱“阿颜,你可真厉害!”走出胡同来到大街上,李泉终于忍不住赞道。谢颜方才和王婶子说的那几句话虽不多,却每一句都卡在对方的心缝上,不费吹灰之力拿回了钱,看的李泉目瞪口呆。因为原主之前在戏班的时候不爱说话,所以李泉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只心道大家都说阿颜笨嘴拙舌,哪里知道人家那是深藏不露。谢颜不知李泉心中所想,站在寒风中盘算起来。他穿越来的这个时代,似乎并不是自己那个世界的民国,一年前,清庭时任湖广总督在革命爆发时的全力支持,让历史彻底转了个弯,武汉三镇并未在战火中毁于一旦,清庭也比历史上更早下台。不过就算是原本世界的民国,他也不是历史专家,没办法把所有事件记得清清楚楚充当神棍,所以谢颜只是遗憾了下,很快回神。眼下他们两人又穷又病,两手空空,当务之急还是该想个法子谋生。谢颜在现代毕业于法学四大院,顺利保研后出来进了大律所,一路顺风顺水三十出头就做了律所合伙人,对自己的业务能力,他一向是自信的。然而他现在所处的时代是民国初年,清政府刚被推翻,离中国近代第一部民法颁布还有十几年,人们心中也没有起诉辩护的概念,总不能让他去给人写状子——那也得人家信啊。“李泉,我们现在还有多少钱,你知道什么赚钱的法子吗?”谢颜决定问问这个时代土著的意见。“我身上还有两个大子,加上你要回来的,一共四个大子。”大子又叫铜元,十铜板可换一大子,十大子可换一银圆。民国初年一银圆差不多值二百五十块人民币,也就是说他们现在身上还有一百块钱,这个数目,在如今长江中游的政治经济中心汉口是活不了多久的。至少城中稍看得过去的旅社,一晚上就得五个大子。“至于赚钱……我知道汉口撂地卖艺的地方叫芙蓉街,要不我们打听一下上那儿看看?”李泉从记事起就在戏班子里跑腿,除了卖艺也想不出什么好方法。“……”谢颜感觉胸口更闷了。汉口在民国时一度被称作戏码头,可见这里的人对听戏有着极高的审美与讲究,哪怕撂地卖艺的也都有两把刷子。李泉不会唱戏,他说要卖艺,自然是要谢颜上的。虽然谢颜上辈子算半个票友,对京剧有些研究,但欣赏和自己表演可是两回事,就算谢颜拉的下脸,以他现在这嗓子和水平,不被人喝倒彩赶下来都算好的,怎么可能赚的来钱!“阿颜,那你说我们怎么办?班主他们不知道怎么样了,要不我们再去巡阅府问问?”李泉也知道谢颜唱不了,又惦记起戏班子。“我们是给巡阅祝寿的戏班子,在来汉口的路上出了事,这无疑是打了巡阅的脸,哪怕做做样子巡阅也会交涉。”谢颜给李泉分析,“至于我们两个,无凭无据过去,不过是再被赶出来一次罢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管好自己活下去,若是师父他们没事,等巡阅解决此事自然可以相见。”而若是他们已经遭遇不测……现在的李泉与谢颜也毫无他法。李泉听出了谢颜的言下之意,忍不住呜咽起来,他打小没见过娘,一直把戏班子当做自己家,眼下父亲生死未卜家也没了,怎能不伤心?“哭出来就好了,我们待会儿去芙蓉街看看吧。”李泉的年纪在谢颜看来还是个半大孩子,谢颜见状,于心不忍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不是谢颜冷血,只是于他而言德春班只是存在于记忆里的陌生人,哪怕是原主,因为只有一年的记忆也没有太深的感情,所以理智分析发现没有什么办法搭救戏班后,他就把这事暂时放开了。不过李泉在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抛下原主,谢颜会记得这份情,带着他一起好好活下去。“我……嗝……阿颜我好了,我们去芙蓉街吧!”李泉哭着打了个嗝,努力让自己止住——眼泪落在脸上被寒风一吹像刀刮一样,实在是太疼了。他年纪小不知事,遭了劫后心中一片慌乱,见谢颜一副有主意的样子,不知不觉就全身心的信了他。“好。”谢颜掏出棉袄口袋里的一块帕子递给李泉,原主倒是个讲究人,赶路还随身带着帕子。李泉看着那块帕子,哭的更大声了。之前在戏班的时候,因为阿颜不爱说话,他起初还在背地里说过对方的坏话,眼下人家不但不嫌弃他,还把这么干净的帕子给他用,他之前可真是猪油蒙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