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最近沟通很少,基本在半冷战状态,因为没有了经常见面的理由和条件,要么她在加班要么他在打游戏,半夜就都睡了,难得视频一下,要么是她下班回家的路上要么是她妈没在屋的时候。
“……啊对啊。”向亦斌说,“关我什么事啊,他们天天什么事也不干,就在那商量谁带孩子谁做饭,商量商量就吵起来了,总是这样。我都习惯了。反正以前在家里我爸妈和我姐不也照样吵吗,又不是我的错。你跟你妈吵什么?没啥大事,你就当不是你的错,过去就过去呗。”
褚妈妈去做饭的那家老夫妇对她特别好,每次收拾完都千恩万谢的,都给她带东西回来,人家儿子还给她发过两次额外的红包。她也当然尽心尽力,做的饭干的活人家挑不出半点错处,还总夸她做饭好吃。但是下个星期老头子要住院了,儿子给雇了医院的护工,老太太不放心,也要去陪护,家里就不再需要定时做晚饭的人了。
老两口知道褚妈妈来北京是投奔女儿,家里条件也不太好,觉得这么快就打发她走挺不好意思的,给她介绍了自家朋友,也是需要做饭打扫的老人家,只不过住在顺义六环外。她二话没说就去试做饭了,不过这老两口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从进门挑剔到出门不说,明明说好试做一顿饭的,硬是指挥着她把楼上楼下都打扫了一遍,露台玻璃也给擦了,厕所马桶也给刷了,从下午两点一直忙活到晚上七点半。俩人吃着她做的饭,一口水也没给她喝,临出门的时候像突然想起来似的,发了她100块钱红包。到地铁站没有车,也没有共享单车可以扫,她走了半个多小时才上地铁,倒腾回来已经快十点了,褚娇刚下班回来,正在屋里衣架上晾洗完的衣服。
一听她说完今天的遭遇,褚娇又气又心疼,脑门冒火。“你不是看了地图吗,不知道有多远吗?这种家你根本没办法去,每天折腾回来得要命。”
“那不是没了那个活,再找找试试吗。”她妈说。
“你就那么着急吗?又不是一天不上班咱俩就没饭吃了!”她赌气说,“擦一个玻璃都不止100块吧?干那么多,打发叫花子呢?100块的红包我也能发你,我一天发你一个!”
她说着就打开手机给她妈发红包。
“行了,你别逞能了,你那点钱自己留着吧。”她妈说,“又不是总有这样的人,不行再试呗。怎么,又嫌我给你丢脸了?”
褚娇没忍住呛她,“我哪敢嫌你给我丢脸?我嫌我自己没用!我都已经二十二岁了,我妈还要为了一百块钱给人家白干一天的活,我觉得我没用!”
她妈把手里帮着她晾的衣服摔到她床上,转身出了屋。
向亦斌以前并不太知道她妈具体做什么的,这是她第一次跟他说自己内心的纠结。“虽然我妈一直觉得她把我教育得很好,告诉我人穷志不能短,我也努力在这么做了,但我还是觉得好难过啊。我没有觉得她丢脸,我只是现在越来越知道我好像真的没有能力改变,所以我才难过。”
可能她也知道向亦斌对她的痛苦不能感同身受,没有指望他能说什么宽慰自己的话,说什么话也宽慰不到她。对面他顿了顿,突然说,“我姐最近好像要找个做饭阿姨,不知道你妈愿不愿意来试试。”
“啊?”
放下电话,褚娇把堆在床上的衣服晾完,然后从房间出来,合租的室友都还没回来,卫生间的门开着,她看到她妈踩在凳子上忙活着什么。那个她用绳子吊在水管上的喷头虽然被她妈修好了,但是因为没舍得换新的,旧的固定在墙上拿不下来,喷头上时间长了有水垢堵住了出水口,洗澡时泚出来的水流就变得又细又乱,远的冷近的烫,每次洗都是吱哇乱叫。她妈想了个笨办法,拿了根针,一个一个把喷头上的孔戳开。
她站在卫生间门外,看她妈踩着凳子踮着脚戳孔,心里一酸,就为刚才莫名其妙发的脾气后悔了。
“好了,你洗吧。”她妈从凳子上下来,也没看她就往厨房走,“我给你下一口面去。”
“妈。”她犹豫道,“那个,向亦斌说,他姐家想找个做饭阿姨。”
“……比市面上阿姨薪水低不少。有健康证。不用住家。可以付费来试一次菜。”向亦文看着手机嘴里念着,又疑惑地看了向亦斌一眼,“你认真的?”
“我认真什么啊。”向亦斌漫不经心地说,“她妈本来就是做家政的,我就跟她说了。你需要就问她呗,别的我也不知道。”
“她不是你的女朋友吗?”向亦文问,“她妈要是来咱家里做事,她心里会不会不舒服?”
“……要是不舒服的话,她也不会告诉我她妈在找这样的活了吧?”向亦斌想了想,说。
向亦文觉得也有道理,人家都不介意,自己也没必要替人别扭,何况家政行业但凡稍微质量高一点的保姆和阿姨,薪水水涨船高,根本就请不起了。她问过小琪的同学家长,人家家里的育儿嫂都是住家的,有自己单独的房间和入户电梯,有的有双学历,有的会两门外语,还有会打高尔夫会马术的,做饭打扫这种最基本的,都不算简历上的技能。
“……赚得比我多。”
二宝午睡刚醒,哄着他在床上玩的时候,向亦文跟她妈说。她妈洗了葡萄端进来,在旁边递给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