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门口,确有马车在等。
胡伯正指挥两名家丁把给郑铮的药材往车屉子里装,见李爻和景平出来了,向二人行礼。
亲王车驾宽敞。
车厢里,辰王殿下正自斟自饮。
上次见面时,景平就察觉王爷是酒鬼。在他看来,但凡爱好变成嗜,便多是心里有过不去的坎儿。
尤其喜欢喝醉,追求云里雾里的缥缈,是变相逃避现实。但景平自小的经历能让他中正平和地看待这些人——自己一双脚未走过旁人的路,又怎知他踏过的地方是寒冰还是熔岩。
不该多置喙。
辰王熟稔地示意李爻自便,见景平跟着,笑道:“贺大夫近来功绩不浅,本王敬你一杯。”
李爻提鼻子一闻,王爷喝的是五加皮。
车里的熏香盖不过酒味醇厚基底散出的药味。他见景平恭敬接过王爷递给的酒,一饮而尽——不呲牙,不皱眉,烈酒喝得相当淡定。
李爻略惊:看这模样,小景平居然是个能喝的么?
辰王笑着赞道:“痛快痛快!”他又给景平满一杯。
三杯下肚,景平不肯再喝了:“下官酒量浅,一会儿还要见郑大人,不能自己先醉了,王爷恕罪。”
辰王也不强求,示意他乐意喝茶就自便。他现在没喝多,不似上次话多,依着坐榻看街景。
月亮洒下朦胧的光辉,时间不早了。
临街没打烊的铺子多是卖吃食的。
李爻顺着辰王的目光看,有间铺子外队伍格外长,奇道:“这是卖什么好吃的呢?”
辰王笑他:“晏初还是这么爱吃,”打趣之后便叹了口气,“这是间收物铺子,那是当卖衣物的寻常百姓。”
李爻顿时觉出王爷话里有话。
今日他从宫里出来,王爷是刻意着人在宫门口等他,邀他去看郑铮,且还非要绕路亲自来接,怕是别有用意。
辰王继续道:“今年年初开始,每月十五,离火神君祠会将信士的供钱做排行,取前六位,赐予福物法器。其实多是皇上已经弃用之物。没想到真有迷了心窍的争抢着去奉香,神君祠的香油钱一下多了好些。后来,平民信众不忿了,说自家就算砸锅卖铁,也不可能拼过那些商贾地主,质问庙祝,穷人就不配得到祝福吗?于是每月初一,神君祠加了一次神赐,统算上个月内信众奉香的次数,每奉一次便有一个福阄,次数越多,所得福阄数量就越多。神赐时,将所有福阄扔进大箱子抽取,福阄多被抽中的概率自然大。所以现在这些不大有钱又虔诚的信众,确实是砸锅卖铁到收物铺子兑钱,盼着多供几次香,提高抽中神赐的概率。”
李爻听得直皱眉,问:“这馊主意谁想出来的?皇上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