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陶呦呦惊道。殷殊感觉很不好,背上火辣辣地痛,身体像是要散架一般,刚刚出手击落一只修为可以忽略不计的魔物,可他竟然仿佛耗尽了力量一般。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身上被枝条束缚的粘腻感还没褪去,那个魔修妖冶的脸还仿佛在他眼前环绕,他当时不堪受辱昏死过去,现在看来……自己这是被师妹给救了?他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觉得神魂都随着暗渊的震动而愈发不稳,他不知自己昏过去后遭遇了什么,又是为何受了这一身的伤,只是背后的伤口仿佛深入骨髓,若非灵力修为浑厚,只怕就要当场一命呜呼。可是,就算是此时,他觉得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这就是生命流逝的感觉吗?好似看着水从指间流走,殷殊潜心修炼几百年,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样无能为力的感受了。“师妹,你压制住魔气了吗?”殷殊伏在陆琬枝背上,低声道。他其实知道答案,耳边是她沉稳的呼吸,抬眼便能看到她鲜血淋漓的手指,曾经的师妹那么不学无术、沉沦享乐,如今,她却固执地要带他逃离深渊。她一定压制住了魔气,只不过,殷殊还是想亲耳听到她说。“师兄,你放心,我不会再让你担心了。”陶呦呦咬牙回应,又往上攀登了一截。“太好了。”殷殊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想笑一笑,可是连扯动嘴角的力气也没有。他就知道,小师妹本性纯良,不会被魔族操控。陶呦呦虽然一直心无旁骛地向上爬,可她也清楚地感到殷殊的虚弱,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师兄,仿佛下一秒他就要消散了一般。修仙之人也会死吗?她不敢想,只告诫自己快点往上爬。很快了,她已经能感觉到上面的风,她好像已经听到了鸟叫,只要再坚持一下,只要再快一点他们就能出去了。“等我们出去,我立刻带你回钟灵山,师尊他们会治好你的伤,一切都会过去的。”陶呦呦听见背后没了动静,连忙又与殷殊搭话。可她却听见耳后传来一声轻笑。就像一声叹息。“师妹,不论结果如何,这都是师兄的道,我不后悔进入暗渊找你,你也不必思虑过甚。”殷殊这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背后的伤仿佛能一直侵入更深的地方,就像被腐蚀一般,不知伤人的是什么法器,他觉得自己抗不下去了。“师妹,这石壁陡峭……”殷殊眼神暗暗,留恋地看了一眼她的侧脸,淡声道,“不如,就此放下师兄吧。”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抽噎,小师妹哽咽着开口:“师兄,我不会让你有事。”她说得决绝又干脆,可那声泣音却仿佛一只手,狠狠捏了殷殊的心尖。殷殊眉心深皱,不知满腔的酸涩从何而来,他沉默片刻,低声道:“别哭,修道之人,有泪不可轻弹。”是啊,修道之人,合该心系天下、俯瞰苍生,怎可因为一点私情便哭哭啼啼。陶呦呦不再说话,她就是固执,为了想要做成的事,再难也要咬牙坚持下去。粗糙的石壁上沿路留下她指尖膝头的血迹,又被不断涌上来的岩浆吞噬,翻滚的红色岩浆里夹着无数低劣魔物的惨叫,如同被鲜血染得愈发殷红。陶呦呦没有时间去看身后,她眼中盯着那摇摇欲坠的封印,心中只默念着快了,就快要出去了!终于,人间的风切切实实拂动了她的头发,陶呦呦抖着手翻出了暗渊。身体重新被阳光照耀,她与殷殊一起瘫倒在地,眼眶酸涩无比。“师兄,我们回钟灵山去!”陶呦呦爬起来,兴高采烈地对殷殊说道,后者却神情一凛,警惕地抓住她的手:“小心!”脊背一凉,陶呦呦忽地顿住,缓缓转头看去。暗渊的封印已经被完全冲破,周遭密密麻麻围满了虎视眈眈的魔物,一双双红色的眼睛盯着他们,就像秃鹫盯着肥美的猎物!好多,陶呦呦心头一紧,下意识挡在殷殊身前。暗渊魔物是魔界最低级的兽类,性残暴,靠蚕食同类或人类增长修为,不过,若是修道之人落难,便会成为他们最渴望的食物。毕竟,食用他们要比食用同类或普通人更合算得多了。一只苍白的手按住陶呦呦的肩膀,殷殊神情严厉:“我本已时日无多,你快走,不要白白搭上性命!”陶呦呦定定看着殷殊的脸,只叹到了这般田地,自己还是没机会完成任务了,不过,她早晚要脱离这个世界,而她不忍心看到殷殊被抛弃,孤零零惨死在一群魔物的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