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门华阿姨就喊着:“闻秀啊,你爸妈出车祸了,快带收拾东西去医院,我马上带你过去。”
闻秀张了张嘴,她发不出声音,听从华阿姨的指令,拿了些东西就走。
闻秀小时候经常来医院,她很讨厌医院的味道,和阳光的味道相反,医院的味道总是阴冷的。
肖知瑾走后,她的心里便留下了一个缺口,可她一直没有发觉,现在她终于发现了。此刻,那块缺口正在源源不断的涌出鲜血。
她只感觉手脚冰凉,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能,在医院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慢慢等待。
那是她一生中最难熬的日子,她从不愿回忆,可却常常会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她姐姐闻良很快就回来了,可姐姐的到来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医生还是冷酷宣布了她们父母的死亡。
她姐承担起了一切,闻秀跟着她姐的脚步,一一安排着葬礼等各项事务,好不容易都结束了,家里却多了很多讨债的人,她姐拦住那群人在门外,闻秀在里面瞧着,她那么高的个子,却显得如此懦弱。
她真的很没用。
她不知道她姐是怎么处理的,只知道讨债的人都走了,再后来,她们家的房子没有了。闻秀并不赞同这个做法,她有些生气,但她从来没有见过她姐这个状态,死气沉沉的眼神,闻秀看不到她姐对未来的一丝向往。
她不敢生气了,她生怕她姐也会消失,离她而去,那她就什么也没有了。
阴差阳错
一场车祸带走了两个人的生命,这件事在小镇上传的很快。
隔壁华阿姨是个好人,闻良没办法带闻秀走,是华阿姨说可以收留闻秀,闻秀就这样被留在了华阿姨家,她姐给她和华阿姨都留了一笔钱,后来闻秀才知道这是剩下的最后一笔,真不知道她姐拿着最后一点路费是怎么度过那一段难熬的日子的。
华阿姨虽好,可是太小心翼翼了,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对闻秀的怜悯。不只是华阿姨,还有她周围的所有人,毛小临也是,巫和妮也是,莫黎也是,生怕自己说的话会惹得闻秀不开心,她们走在一起,大家甚至都不敢大笑。
闻秀觉得真是太奇怪了。
其实她没有很难过,至少她现在没有感觉到,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怪胎了,就像小时候一样,她不会哭,也不爱笑,人人以为她是傻子。而现在她也没有和大家所想象的那样难过痛苦,她真的不像个正常人。
要是肖知瑾在呢?她会怎么说,她会怎么做?闻秀不得而知,肖知瑾已经离开了,她找不到她,她的能力终究是太渺茫了。
新学期才开始不久,班主任却找她谈了好几次话,让她好好学习,不要想太多。
她成绩太好了,第一次月考就考了全年级第一,超出的分数,让第二名望尘莫及,也让别人对她产生敬畏。
自然而然的,年级里的人会谈论起这个神奇的第一名。
她上厕所时总是能听到,有人看到她后和旁边的人小声说:“她就是那个第一名,听说她爸妈都出车祸死了。”
“啊!”旁边的人总会发出惊讶的声音,让闻秀没办法不忽略。
毛小临总会冲过去说:“你们这样礼貌吗?”
闻秀没办法反驳她们,因为这是事实。
闻秀怎么也没想到学校今年的捐款落在了她的身上,她很想说她不需要,她帮q大的那个人干活,攒了些钱,对于她来说是够用的。
但不知为什么大家看到她,总是默认她过得很凄惨,许是她很少买新衣服,许是有些衣服洗到发白了她还在穿,但她只是不爱换新衣服罢了,旧衣服她穿的舒服。
即使是闻秀,也受不了班主任说捐款时,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她说过不需要,可没有人听她的想法,大家都在默认她在强撑。
她有些受不了这个学校,受不了这个城市了。
周六回华阿姨家,闻秀没有太多回去的欲望,其实她在学校过得更加舒适。
一下公交,闻秀就看到几个老太太在店门口窃窃私语,她不知为什么,这段时间听力异常的好。
她感受到异常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面上沟壑纵横的老太太说着:“就是她吧,你看她面相,就是克父克母的命啊,这不就把自己父母克死了。”
闻秀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她在医院,就有人说她命不好,李晓梅立马骂了回去。
她是个笃信科学的人,她并不相信这些,她们的愚昧与恶毒让闻秀感觉到愤怒。但与这些人争论是愚蠢的,她没有继承李晓梅的能说会道,知道自己说不过她们,更不可能改变她们的认知。
回到华阿姨家里,她们正在吃饭,看到闻秀华阿姨站了起来,拍了拍脑袋说:“哎呦,闻秀,你看我是什么脑子,我都忘了你今天回来了,来来来,快坐下吃饭。”
闻秀坐了下来拿起来华阿姨递过来的碗筷,华阿姨的丈夫见她坐下,将筷子落在桌上,开始喝起来酒,闻秀受不了酒味,所以她爸基本不在家里喝酒。华阿姨丈夫吃饭,喜欢把脚搭在凳子上,此刻他又开始了。
寄人篱下又有什么资格说呢?闻秀吃了两口便没有再继续吃下去。吃好后,她洗好了自己的碗筷,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却没想到房间里的书都被翻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