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确不配这个称呼,”她语气寂寂,突兀地开了口,“我只当你辱了回春堂的门牌。”“你又凭什么……”顾珏眼中寒芒一闪,只惜动弹不得,冷汗立即下来了。“你最好别动,否则只会更疼。”顾珏愕然看向祁铭之,旋即侧头低笑:“早就怀疑我了么?”他被反剪的双臂并不算疼,反而是小腹一阵疼痛,如同快刀绞肉痛得他牙床直颤。祁铭之:“你以寒证伪装成时疫,为的是直接进入隔离病患处,以免我怀疑。的确,这个伪装很成功,你背上的白斑也的确是如假包换的白遏疫。只是那已经是陈年旧印了,你多年前就感染过白遏疫是不是?”正因如此,祁铭之接回他的时候虽察觉到了他表面症状的异常,却因为那些白斑而并未彻底怀疑。芸京墨也突然醍醐灌顶:“原来如此,所以那日你毫无顾忌地进了黄百户停尸的草房子!”当日他们都怀疑时疫的来源在黄润身上,可是她和祁铭之都忌惮着被感染,三人中只有顾珏进去查看过。而后他说里面并没有什么异常,只是有一些燃油。现在看来,他当时进去那一趟,本就是为了毁尸灭迹吧。顾珏咬牙压住了这阵腹痛:“你给我下的什么药……”“只是一些寻常的攻伐苦寒药,用在时疫上可祛瘀消癥,若是用在寒证上,自然药力过猛。”这一遭实在是他自己弄巧成拙了。顾珏将下唇咬得发白。祁铭之目光不动:“为什么这么做?”利来利往,也总该有个动机,何况他们已经同在一门整整六年。最开始起疑时先前曾让阿陌查过,但顾珏既无家眷也无牵挂,除了在回春堂的这些年,其他经历就像是一张了无墨迹的白纸。顾珏扯了嘴角,轻蔑地笑了一声:“祁铭之,你把我当兄弟么?”“你把栗乡百姓的性命当人命么?”祁铭之不动声色,同样的语气,将话原路奉还。“哈哈哈,”顾珏放声笑起来,目光如鹰隼,盯住祁铭之嘲道,“妇人之仁!便是你这脾性,就是没有我给你使这些绊子,你那些大事也一样都成不了!”芸京墨惊得张了口:“你在说什么!”激动之下,芸京墨才察觉自己一身冷汗。他知道祁铭之的身份了!他知道多少?!顾珏转过眼珠,恻恻看她:“看来是连你都告诉了。”祁铭之八风不动,面色无一丝一毫的变化。“你连她都说了,却还穿着这身衣服做出悬壶济世的姿态。呵,祁铭之,你同我有什么区别?!我们一样都做不了圣人!你我的手根本就不是拿来救人的,究其根本,我们都一样!!”顾珏语气凌厉,直取人心尖。祁铭之打了个手势,阿陌立刻会意,右手往下按头截断了他的话。“不一样。”芸京墨看着他,没了方才那样的激动,语气平和下来。“至少目前为止,祁大夫一直都在救人。而你——栗乡这几日死的所有人,都该在你这里记上一笔。你要做万人唾弃的罪人,就别想着拖别人同你一起堕落,你不配。”芸京墨同顾珏的交情算不上深,再加上又向来厌恶背叛二字,与他出口便毫不留情。顾珏气血微平,脸上的红晕已不知是病的还是气的。他低着头,兀自咬牙:“呵,你知道个屁。”此话没能牵动祁铭之的半点动静。他反而缓缓侧目,看向了芸京墨。若论起曾经,他是什么样的人芸京墨的确是不知道。反而朝夕相处了六年的顾珏,更有可能从一些蛛丝马迹中了解他的过去。只蛰伏如此之久,顾珏也并没能从他的小心警惕中得到再多的消息。反而是说了这些话,祁铭之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你是郑薛桐的人?”虽是疑问的语气,但话里话外都是肯定。芸京墨向着祁铭之挪了一步,这和她猜测的一样。顾珏终于再次抬头,眼底忽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呃!”“小心!”阿陌被后杵了一下,不慎让他脱了身。祁铭之眼疾手快地拉了芸京墨一把。再抬眼的时候,顾珏已经一个跟头翻起,迅速与阿陌拉开了安全距离,干脆利落地一提脚,带起一根木撬杠握在手中!满屋的回春堂医者从刚才起就已经傻了,这时再慌乱起来,便如乱锅蚂蚁堵在门口,一阵手忙脚乱。阿陌反应极快,旋身回手便是一拳!顾珏横棍格挡,却听“哒!”地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