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中午吃什么?”冯妙换了个话题,“擀面条行不行?还是扯面皮?要不要煎鸡蛋?”
小孩注意力果然立刻转到了吃上,二子赶紧喊:“擀面条,擀面条!”
大子犹豫了一下:“都行吧,妈妈,我想吃打卤面,咱们做那个鸡蛋酱。”
“那就鸡蛋酱打卤面,我去和面。”冯妙拍拍二子让他下来,打发俩小孩,“你俩去剥蒜,再去帮我摘一把小葱叶子。”
俩小孩屁颠屁颠去了。
娘仨优哉游哉吃了顿打卤面,刚放下碗,听见有人敲门。冯妙应了一声站起来,俩小孩已经飞跑去开门了。
“大子,”刘大光一手扶着门,看看堵在门口的俩小孩,“你妈呢?”
“是刘大伯,就你自己吗?”大子问。刘大光四十岁上,跟冯妙一比,愣是被叫成了大伯。
“就我自己呀,咋啦?”刘大光推开门,大子往旁边闪开,还不放心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
“刘大哥呀,有啥事吗。”冯妙擦着手迎出来。
“冯妙……”刘大光顿了顿,欲言又止道,“冀南他大姐来的事,你知道不?”
“我知道。上午来过了。”冯妙道。
“她来,给冀南办手续。”刘大光见她毫不意外的样子,暗暗松了口气,却又越发担忧起来,便说起上午沈文清来,还有公社的人陪着,办理方冀南的回城手续,户口都迁走了,粮油关系也转走了。“冯妙,这都咋回事啊?我听他姐那个口气……咋不太对劲么,他自己咋不回来?”
“我其实也不知道咋回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呗。”冯妙笑笑。
“……”刘大光低声骂了句粗话,又问,“老队长知道不?”
冯妙:“应该还不知道吧。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中午没到老宅去。”
第36章双面绣
“不行,我得去找老队长说说。”刘大光匆匆走了。
冯妙张张嘴,却没有开口拦他,算了,早晚都得知道。
晚些时候陈菊英来了,眼皮有点不自然的浮肿,恐怕是在家哭过了。冯妙心里一哂,一下子却又不知怎么宽慰她,怕一开口,她又要掉眼泪。
这个女人,一辈子在村里,养儿育女辛苦劳作,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男尊女卑,女人要顺服,要依附男人。你甚至没法去叫她觉醒,她从小到大几十年的人生,她所处的环境、所生的土壤,就是这个样子的。
再说时下农村,离婚的女人该多么不容易。这样一个落后闭塞的地方,女人离了婚甚至连寡妇都不如,寡妇死了男人那是没办法,怪不着谁,可是女人离了婚,人家总要追问一句:为啥呀?
“妙啊,晚上回去吃吧,娘上午上工就手挖的荠菜,给你们炒鸡蛋吃。”
冯妙掀开锅盖:“娘,我晚饭都做好了,俩小孩要吃面疙瘩,汤汤水水的也不好往你那边端。要不明天吧。”
“那你……你好生吃饭。”
“娘啊,要不你跟我们一起吃吧,疙瘩汤里我放了鸡蛋、虾米和小青菜,可鲜了,炒个醋溜白菜,秋天腌的小萝卜和青辣椒,早晨烙的葱油饼还有两块,我们娘儿四个也够吃了。”
陈菊英说:“你们吃吧,我先回去了,你爹和你爷爷,吃饭都恐怕找不到嘴。”
“您下回烙个大饼,给他们套脖子上。”冯妙笑嘻嘻揽着陈菊英的肩,撒娇道,“娘,你就别回去,看看他们能不能饿死。你要真不管他们,你看他们保证也饿不死。”
“嗐,你还不知道,你那个爹,和你爷爷,一辈子开水都没烧过。”
“好吧,娘,那你回去好生吃饭。”
陈菊英来的时候一肚子担担忧悲愤,老辈人心里,女人离婚是天大的事,女儿年纪轻轻拖着两个孩子,真离了婚,往后着日子可咋过呀。这会儿见冯妙笑颜如常,还有心思张罗着吃吃喝喝,反倒还安慰她了,陈菊英稍稍宽慰一些,嘱咐几句才走了。
她一走,大子就好奇地问:“妈妈,为啥要烙个大饼,套在太爷爷和姥爷脖子上?”
“这就是个故事。”冯妙笑,领着小两只回屋,从坛子里掏出腌萝卜干和腌辣椒,一边切碎装盘,一边给俩小孩讲起这么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