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冯妙这会儿离考古学家毕竟还早,不接触这一行的人大约不太知道,考古也不都是挖古墓,她只不过想去研究她最熟悉的丝织品和刺绣罢了。
学校还搞了个挺热闹的毕业仪式,拿到毕业证,四年的大学同学挥泪作别,各奔前程。冯妙因为没住校,也没什么行李,就一纸箱子,自己绑上自行车带回来,费劲地搬到二楼,方冀南回来了,接手纸箱搬回家里。
“什么东西这么重啊,书?”
“书,都是课本。”冯妙笑,她四年大学时光就这么画上了句号。
老家传来的消息,冯跃进也顺利毕业了,分配进了甬城的市直机关。这小子成绩优秀,四年大学表现又好,本来方冀南建议他留在省城的,冯跃进则考虑说他哥冯振兴已经留在部队了,冯妙他们夫妻两个又远在帝京,他还是想离家近一点儿。
这么一想也有道理。农村人养儿防老,再说打从冯妙离开老家、冯振兴考大学,家里可就剩下爷爷和爹娘三个老辈了,之后冯振兴媳妇嫁过门,生下了女儿冯瑶,虽说也热热闹闹一大家子人,实则用冯跃进的话说,老弱妇孺正好占全了。
没想到爹娘一辈子养了他们姐弟三个,竟是冯跃进这个老小留在跟前照顾。
老冯家在村里祖祖辈辈到现在,现在周围人眼里,简直是本村本镇乃至本县一等一的人家,这年代村民老百姓眼里成功的标准就是“吃国库”,就问谁家三个儿女都跳出农门吃国库,一个当军官两个考大学的?谁不羡慕。
老爷子高兴啊,一高兴,跟村里一帮老长辈多喝了两杯,喝高了,大半夜喊冯福全,说他左边眼睛忽然看不清楚了,觉得气短胸闷,手脚也有点不利索了。得亏冯跃进在家,知道不是小问题,连夜把他送到镇上,又用镇卫生院的救护车送去大医院。
等冯妙和方冀南知道的时候,老爷子已经住进了甬城的医院,说是心血栓,得亏送来的及时。
正好暑假,两口子赶紧把家里安排一下,带着俩孩子赶回去。见到老爷子的时候,比他们想象的情况要好得多,老爷子靠在床头跟同病房的老爷子聊得热火,起码表面看起来没什么大病了。
关键犟老头还不承认自己有病,有啥呀,啥也没有,多喝了两盅而已,已经好了,闹着要出院。几个晚辈坐在住院部后边的凉亭里说话,真是拿这个老爷子又好笑又没辙。
“你说咱爷爷随手不离拎了几十年的大烟袋,我还担心他抽烟太多身体出问题呢,居然落个喝酒喝出来的病,他也不常喝酒啊。”方冀南自己说着摇头失笑,笑够了说,“跃进,这回你在家,你好好管管,别让他抽烟喝酒了,也别让他再干农活了。”
冯跃进:“姐夫,你本事大,你管,看你能不能管住。他都不承认自己有病,还说我忽悠他。”
“那也得管,这个病酒一定得给他管住了,千万不能再喝了。”方冀南顿了顿自暴自弃道,“算了吧,抽烟他都抽了几十年了,估计叫他戒烟比戒吃饭都难,种菜干活就让他干,偌大年纪了随他高兴吧。”
冯妙在一旁悠悠吐槽道:“没事儿,咱们爷爷命硬着呢,鬼怕恶人,他连鬼子都敢砍。”
冯跃进听出姐姐那话外之意,没憋住噗嗤一笑:“阎王爷估计不敢找他。”
老爷子77了。74岁那年摔伤了腿,劝了他多少啊,当时都很担心,说难听点甚至没打算他好,结果呢,人家老爷子不光爬起来了,半年后又把他那小菜园种上了。
四年大学下来,冯跃进整个人气质形象变化还挺大的,小伙子长得本来就相貌堂堂,身材挺拔,再加上大学生,气质谈吐摆在那儿,他在这儿照顾老爷子住院,年轻小护士们对老爷子的病房就格外关注,跟他说句话脸都有点红了。
“跃进多高了?”方冀南自己跟冯跃进比划了一下。
“一米八二?”冯跃进看看方冀南道,“要不就一米八三?”
这个身高在这年代,不管城市乡村可都算高人一头了。冯妙撇撇嘴,她和冯振兴身高都普通,不公平,冯妙:“长这么高,浪费布料。”
“可以了,别长了。”方冀南道,“再高不好找对象了。”
“姐夫,”冯跃进,“你现在怎么也跟村里大妈似的,我都还不到二十二。”
方冀南:“正好找,我二十三岁都跟你姐结婚了,已经算晚婚晚育了。”
看着老爷子病情稳定了,方冀南呆了两天,赶紧回去上班,冯妙和俩小子正在享受暑假,便决定留下来住一阵子。
这一住就住到了八月中旬,暑假快开学,娘儿仨才在方冀南三催四请之下动身回京。
再开学,冯妙来到帝大考古系注册报到,开始了她三年研究生生活。
第一天报到,负责迎新接待的学长一脸激动看着她问:“你就是冯妙啊,你就是那个复制故宫双面绣、捡漏陀罗尼经被捐给国家的冯妙?哎呀你不知道,听说你要来读研究生,好多人都在等着看看你呢。”
冯妙:……我都这么有名气了吗?
第74章人间丑陋
“你就是冯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