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感激特蕾莎她们。刚开始的时候,我并不是陪她们休息的人,变成现在这种状况有着更深刻的理由。刚被送到店里来的时候,我有着严重的幻肢痛。伤口其实已经被卢克治疗过了,已经愈合,但在刚失去肢体的时候,依然会有这种疼痛。我感觉自己的小腿仍存在于膝盖下方,我的肢体仍然是完整的,可是它却承受着被碾碎、被灼烧的痛感。每天晚上,我都因为幻肢痛而睡不着。又有谁能在身体被炙烤的痛苦中安心入眠呢?那段痛苦的日子,第一个主动提出来陪我的人就是特蕾莎。她会在完成工作后来到我的房间,陪我度过难熬的时间。一开始的时候,是很纯粹的陪伴,她会握着我的手,让我的心里好受点。后来随着疼痛症状的减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另外一种意义上的陪伴。拥抱与某种程度的肢体接触的确会让痛苦的感觉消退一点点,当然,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很多男人在痛苦的时候会来找我们哦。”这是她的原话。我很感谢特蕾莎陪伴我的那段日子。其实不只是特蕾莎,店里的其他女孩子对我都挺好的。我想报答她们,却无能为力。山茶花是一家高级的店铺,里面的工作人员自然也是高级的人。里面的女孩子大多都是落魄家族出来的千金大小姐,也有是从大家族里被挤兑出来的大小姐,总之都是些大小姐。尽管她们在这种地方工作,大多数人都有着良好的涵养与不错的品格。不过我能感受到,她们对我不仅仅是有着纯粹的善意,还伴随着些许同情与轻蔑。这个地方就像是个泥沼,陷入泥沼的人自然也想把其他人拉进来一起染上污泥。她们现在对我好,一方面是因为同情,另一方面……也是期待着我与她们同化吧。同化,一起堕落,成为这家店里最深处的黑暗。时间过得很快,我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我的第一次工作定了下来。工作的当天晚上,我穿上了一套中性的礼服,按照店里女孩的说法,这样能最大化我的魅力。这是个平静的夜晚。不是因为山茶花今晚没生意,而是因为店里的房间隔音效果很好,以确保无论房间里发生什么事情,外边的人都听不到声音。毕竟山茶花是只接待贵族的店,老板要保证店里有足够的隐秘性。我紧张地坐在轮椅上,裙子的绸面在烛光的映衬下亮起了鲜艳的红色,那是能激起欲望的颜色。轮椅就在一张华丽的大床边上,可以保证客人能最方便地做任何事情。红色的蜡烛散发着清幽的香气,我在这幽暗的房间里忐忑不安。手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戴在胸口的吊坠,它是现在唯一能陪在我身边的东西,也是目前唯一一件与我有关的东西。土气的金黄色,总让我想起铃音。她的头发和眼眸都是漂亮的金色,她也是我失忆以来第一个对我好的人。铃音现在还好吧?就算她是那个可疑教团的圣女,我还是希望她好好的。哎,看起来挺善良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是那种教团的圣女呢?杀人不眨眼的神父、随便对平民动手的甲胄人,一看就是群危险分子啊。正当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门把手被压下的声音响起,厚重的木门被推开并没有发出声音。山茶花是只招待贵族的店,内部的装潢下足了用料,并不会产生劣质木门的吱呀声。我喉咙动了一下,接下来要进来的客人将会决定我今晚的会怎样度过。可我没想到,进来的这个人将会改变我这一次的人生。“咔嚓。”金属之间摩擦的声音响起,从门外进来的人穿着一身铠甲。是一名女骑士。她将门关上,看她的动作似乎已经很习惯于这样做了。莫非她是这家店的常客?我歪了歪头,双手放在大腿上,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人畜无害一点,主动微笑开口道:“你好,漂亮的小姐。”我还记得特蕾莎教我的,多说点好话能让客人温柔点。就算对方是一名女性,我也希望她能够适可而止。不然身体真的要吃不消了,本来我就不属于健壮的类型。女骑士看了我一眼,打了个哈欠。微卷的黑色短发随着她的动作而颤动了一下,她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可惜处于半闭着的状态,整个人像是没睡醒一样。这个时间已经很晚了,应该是正常人睡觉的时间了,她的反应是正常的,但对于一个来风俗店消费的女性来说就很不正常了。她双眼惺忪,从门边慢悠悠地走到了床边,然后完全无视我将身上的铠甲脱掉了。里面当然穿着衣服,衣服的面料柔顺反光,她的身份应该不低。“你好?”等她把最后一块铠甲扔到地上后,我再出声向她搭话。“玛琳,这是我的名字。”“我、我叫,”我犹豫了一下,报出了我的本名:“我叫雷恩。”心中的羞耻心不允许我报出“杜鹃”这个名字。玛琳的脸凑到我面前,像是快要睡着的眼睛忽然间睁大了。“呃……”“不错的货色。”玛琳给出了不错的评价。“谢、谢谢?”“可我听说,你应该是个男性才对。”我被认为是女生了,所以对此我义正词严地说:“我发誓,我的确是个男人。”明明我穿着一身礼服,为什么会被认错呢?难道是因为我的脸?也可能是因为我的头发比较长吧。玛琳没有说话,她直接瘫倒在了床上。“睡了。”她说。莫名其妙。今天晚上就这样过去了?我松了口气。谁知,异变突起。玛琳从床上伸出两条手臂,一把搂住了我的腰。“诶?”她的力气很大,我抓到了床上,就像是被老鹰抓住的小鸡。“我不大相信呢……这张脸,你说是男性?”“客人?”我想逃走,但我没有最关键的双腿。所以——:()从零开始的失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