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然忍不住笑了,但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她又想到昨天下班时的事。昨天她刚走出铭泽,就看到盛铭和前台姑娘站在花圃旁抽烟聊天。这位前台姑娘长得漂亮,又性感火辣,倒是和宋拾一有几分相像。两人举手投足间都显得很熟稔,不知谁说到什么好笑的,那姑娘笑得前仰后合,甚至还用没夹烟那只手搭着盛铭的肩膀,从陶然的角度看过去,格外亲昵。昨天那么大的风,吹得二楼一广告牌猎猎作响,却就是吹不散那俩人聊天的热情。这画面堵得她心里难受,但她又不想这么走开。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人也注意到了她。盛铭的目光只是淡淡扫过她,似乎并没有太当回事,那女生见状却看好戏似地看向盛铭。两人不知道又说了什么,盛铭再次看向她时的眼神并不友好。那一刻,陶然有那么一点犹豫,她是不是应该立刻离开?但她很快又改变了主意——她告诉自己,她在那里是为了宋拾一。或许是因为她的出现,让他们的对话提前结束了。那姑娘离开前还特意笑盈盈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对方是笑着的,但她就觉得那笑容很刺眼。盛铭没有跟着那姑娘一起离开,而是抽完了手上那支烟才朝公司大门的方向走过来。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在他从她身边经过时,她飞快说了句:“拾一看到了会不高兴的。”可是说过之后,她就后悔了。果不其然,盛铭不太高兴,他虽然是笑着的,但那笑容却让她心底生寒。“为什么?”他明知故问。让她怎么说,说他和别人举止太亲密吗?“你以为你是谁?”他又问。这一次,她没有回避,抬起眼迎着他的视线说:“我是拾一的朋友,也是好心提醒一下……”“你的意思是她让你来监视我的?”答案当然是“不是”,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盛铭却笑意更甚了。她不知道这是他识破了她的小心思所以鄙夷地笑她,还是单纯觉得这事很可笑。“你笑什么?”她强作镇定道,“我说错什么了吗?”“你说你们是朋友?”没等她回答,他自问自答:“或许是吧。宋拾一倒是真把你当朋友了,看你被人欺负不惜得罪我朋友也要替你出头。知道你没钱出门在外能替你买单就替你买单,你穿的用的有多少是她送的?就连你找工作也要她帮忙。可你为她做过什么呢?怎么?比你有钱比你漂亮就该着被你占便宜?”她原本以为,他只是一贯的目中无人,眼里看不到她这样的小人物,但她全然没想到在他心里,她早就是这么不堪的人。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把她的尊严扔进油锅里煎熬、丢在太阳下炙烤、辇在脚底摩擦……从最初的错愕到最后的心灰意冷、难过委屈,她只经过了短短一瞬间。可他为什么会这样想?难不成是宋拾一跟他说了什么?但无论如何,最让她难受的还是他现在的态度。可她除了没有个好的出身她做错了什么?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她说:“宋拾一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她说的是宋拾一,可她何尝不是为自己问的?他表情嘲讽:“我是哪种人?说实话有错?”他不承认那是他的偏见,他说那是实话。那一刻,在他们这群人身边因遭受无数白眼漠视而积压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了。她说:“在你眼里是不是只分有钱的和没钱的,没钱的人就不配有尊严?”但她怎么想,他似乎并不关心。他没什么耐心地说:“你可能永远都想不明白,钱和尊严没有必然联系。”说完,他便转身要走。那一刻她是真的后悔了,明明原来一切都很好的,她努力和他保持着距离,做一个悄悄爱慕他的姑娘,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想要更多,从而在面对他时也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现在,她可能从此失去朋友、失去工作,也失去了和他所有的羁绊……然而,就在她最无助的时候,老天爷像是开玩笑似的又给了她一个转机——刚才还有大半部分被固定在墙上的广告牌此时更加摇摇欲坠了,但走在它下面的盛铭却浑然不觉。终于,广告牌在一阵强风过后彻底脱离了原来的枷锁晃晃悠悠地滚砸下来,直接朝盛铭砸了过去。陶然一便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盛铭。盛铭被她推了个踉跄,恰巧躲过了那广告牌,但她自己却没躲过——那广告牌从她身上滚过,又滚出几米,最后停在了旁边的马路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