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穿衣服,他一个未婚娶的男子孤身与你同行,难道要叫你看去吗?”唐云峥惊诧说,“我还道我们草原的女子性情豪放,却不想你们剑盟的女弟子,这么的……不知廉耻?”
“你、你怎么无端辱我名声?”红菱心气高傲,被他一句话气得抖出一柄剑来,“他怎么就不穿衣服了,什么叫孤身同行,什么叫不知廉耻?你敢辱我清白?!”
“是我词不达意,你们中原话我讲得不好。”唐云峥余光扫了眼她的赫然出鞘的轻白剑身,笑笑,“姑娘可别见怪。”
红菱仍是耳廓绯红,手握着剑柄不放,叶璟明说:“容我换身衣服吧,一会儿站在擂台上,丢的还是你们剑盟的脸。”
红菱这才觉察到,这人一直穿着身单薄中衣,一件破烂外袍松松拢在身上,稍动一下就要委落在地。
她手中的剑锋转而直指叶璟明,生硬说:“去穿剑盟的衣裳。”
唐云峥抢白:“那衣裳方才洗完,还不曾干透,姑娘何必强人所难,湿的衣服要这么穿出去,男子的胸腹和肌肤,不都要被你瞧得清清楚楚了?那怎么行?你若实在不信,我脱了穿一遍叫你看看好了,他身子骨弱,经不得你这么折腾的……”
他开口便叫红菱脑子一嗡,她捂紧耳朵,驱赶瘟虫一般,咬牙切齿说:“去换,去换,赶紧去换。”
唐云峥兴高采烈地拉着叶璟明进屋,将刚买的衣袍兜头便给他换上。叶璟明眼前一昏,已被崭新绵柔的衣料捂严实了,眼前人认真替他抚平了对襟,拢紧了细长腰封,再将罩衫仔细披上。
这是身月白大氅,罩衣袖摆绘着烟灰的潋滟水纹,底衣皎洁平整,不饰其他,唯衣襟浅浅勾着几笔流云,腰封上两道系带天青与霜白相接,叶璟明这般穿着,也不显寡淡。
倒是宽衣广袖掩去了他的干瘦,朗朗日照下,他身姿挺拔,眼角眉梢都透着明亮惹眼的情态。
叫唐云峥看得心头发痒,想要上前搂着,再这般那般,咬上一口。
叶璟明回过神,随手拢了拢袖摆,唐云峥眼中含是笑意:“看来合身,挑得正好。”
叶璟明想起些什么,在怀里掏出那枚铜镜,要还给他。
唐云峥挑了挑眉,叶璟明别过头,心虚咳嗽一声:“当初庙里捡的,现在想来,应当是你的东西。”
“咦,我看看,”唐云峥端视片刻,“看着不像,既然是捡的,那就不是我的,你们中原有句话说,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收啊。”
“我们中原还有句话,君子过路不拾遗。”叶璟明将镜子推还进他怀里,轻声笑说,“我明白你的好意,也谢过你,如今把你的东西还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唐云峥蹙眉,薄唇微张,神色不定。
这时红菱隔着薄薄一扇木扉,不轻不重叩门,唐云峥被打搅了对话,面色不善,有些不耐地一把拉开,红菱一见是他,急冲冲跳出一丈开外。
她看着叶璟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她也不敢正眼看唐云峥,提高些嗓子说:“换好了就赶紧走。”
叶璟明方才提起步,低头见袖摆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扣住,唐云峥有些委屈地拽紧他:“晚上要早些回来吃饭,我做了半天的活,才换了半边鸭架子,又同人讨了好多佐料,今晚做道卤水鸭架吃,一会儿拌匀腌入味了,三个时辰后吃正好,隔夜的话要发馊的。”
红菱在旁听得不明所以,但又忍不住竖起耳朵来听,还不禁咽了口唾沫。
叶璟明垂下眼来,只是说道:“随你,不许跟着来就是了。”
唐云峥仍不放手,嘴里絮絮叨叨,意有所指:“你有所不知,我今日是做了重活才换来的这些,我一大早便帮城东那户人家推石墨去啦,那石磨个头庞大,沉重异常,如果正面徒手推,得三个成年男子方才推得动,但我一琢磨,才发觉这石磨本身有所缺陷,上轻下重,如果换一套石杵,套在上方的位置,反而十岁小儿也能转动,不需太多力气……”
红菱:“罗里吧嗦!叶璟,还不快快动身!”
红菱听着他说话越发没边了,没个正形,不住催促叶璟明快走。
唐云峥终于松了手,将叶璟明扶上马鞍,见他二人绝尘而去,一路泥石四溅,尘头大起。
唐云峥足尖一晃,落在皂树枝头,俯视远方两匹骏马疾驰,眸色转沉。
作者有话说:
破案了,美食文!(不是
过渡章,这章以后就没有种田的情节了
第14章对擂
叶璟明总觉得,唐云峥最后所言似非而是,应是有些深意的,但他没有仔细琢磨,他只是想,这应当是他二人相处的最后一面,本也算不得仓促,他其实备下了二三道别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却是没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