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帝赵盛驾崩,皇四子裕王赵明成继位,改元祥符,赵国正式进入祥符元年。新帝的登基仪式将在七日后举办。谋逆的康王赵明月被下了诏狱,王府参与谋逆的下属兵士都有不同程度的罪责,但许是因为刚刚即位的缘故,赵明成并没有杀太多人,只是诛杀了参与谋逆的几位核心的谋士将领,其余人几乎都是轻轻放过。无论是新帝即位,还是皇嗣谋反,这对皇都中的百姓来说都可以算得上天大的事情,然而现如今皇都之内茶楼酒肆中最令人津津乐道的话题核心人物却并非是登基的赵明成或谋逆的赵明月,而是那位在崇明殿外一招锤杀先天宗师的六皇子赵明镜!皇都北城榆树街的一座茶楼内,一楼多是附近有房宅的商贾豪客,正兴致勃勃讨论着之前荆雨的种种事迹。“据说啊,当日足足有七大宗师齐会崇明殿,那平王赵明镜一人一锤,将这七大宗师摄在了当场,足足有六位宗师心胆大丧,掉头就跑,唯有紫青双剑王崇一人吓呆了留在原地,被赵明镜只一锤就砸成了一滩肉泥!”“怎么越传越离谱了?七位宗师?咱们赵国宗师总共能超过五指之数吗?”“天下又不止咱们赵国一个国家,别国宗师来掺和一脚皇嗣谋逆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且不论当日几位宗师了,赵明镜一招锤杀王崇一事却是板上钉钉的,你们说这位平王到底是什么来路?我记得他还不到弱冠之龄罢?”“据说啊,据说,”一位茶客躬着背,神神秘秘低声言道:“你们还记不记得五年前咱们皇都仙人降世的事情?两位仙人于皇都大战,闹到了先帝寿宴……”“自然记得,明阳太子不就被殃及池鱼了?若是赵明阳还在,这位子也轮不到新帝!”“当日那位使雷的仙人将另一位仙人灭杀,却百密一疏,将那仙人对头的残魂给放走了……”“你是说……”几位茶客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平王实际上是那仙人夺舍?”“夺舍一说,多是神仙话本中虚构的,真正的仙人有没有这个本事,谁能知晓?”起头的那位茶客脸上有了些高深莫测的笑意:“可你说平王十九岁一招锤杀先天宗师这样的陆地神仙,没点儿仙人手段,你信?”“不对啊,我听到的消息是,当日那使雷的仙人灭杀对头后,急匆匆地走了,六皇子赵明镜后来运气到了,拿到了那位死去仙人的传承,这才一飞冲天……”“你这也是一知半解,我听到的版本是……”茶楼一楼人声鼎沸,仍是在不断传着各种小道消息,二楼却颇为安静,毕竟有消费门槛,能上到二楼的多少有些家底。此时二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一男一女,男人看着二十岁的年纪,形貌英武不凡,坐姿却极其松弛,几乎是半摊在座位上;那女人则不年轻了,约莫三十余岁,脸上已然看得到些许岁月的痕迹,但却自有一股雍容的气度。“三姐,你真要走?”荆雨盯着面前捧着茶杯摩挲杯沿的赵明玉,沉声问道。“我之所以留在皇都就是为了争位,如今万事尘埃落定,留着作甚?”一身素白宫装的赵明玉轻啜了一口茶,淡淡道。“三姐,有件事我一直埋在心里,今日咱们姐弟两人正好得空,我倒是想一探究竟了。”荆雨忍不住道:“当年大哥仍坐镇东宫之时,你似乎并无争位的心思,可为何后来?”“我对做皇帝其实没甚么兴趣。”赵明玉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了耳后,柔声道:“我争皇位,一是承接大哥从前的班底,二是为了寻仙。”“三姐想修仙?”“是。”“三姐修仙是为了什么?”“报仇。”赵明玉几乎是自齿间硬挤出了这个两个字:“那日使雷的仙人说过,被轰灭的只是他的一个分身。”荆雨自然知晓赵明玉口中的“他”是谁,沉声道:“那人很强,只怕在仙人中也并非弱手,实不相瞒,明镜如今的实力,在那人面前不会比当年的大哥强上太多。”“总是要有个念想的。”赵明玉微笑道:“若是能当上皇帝,出动大军寻仙自是会劳民伤财,恐怕将来会遭万人唾骂,如今倒也好……我自去寻仙。”“三姐,我数年前曾侥幸得过一份仙缘,据我所知,修仙也需要资质,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修的。”荆雨语气委婉,他并无测灵根的手段,并不知晓赵明玉有没有灵根,但想来多半应是没有的,到头来就算寻到了修仙者,也是一场空。其实即使赵明玉身具灵根,如今她的年龄也有些大了,哪怕是立刻引气入体,三十三岁作为仙路的,除非天纵奇才,否则很难修出多大名堂。“无妨,我修不成,还有子女,子子孙孙,总有能出头的。”赵明玉感慨道:“就算我不是为大哥报仇,让咱们的子孙后代窝在这凡俗之中成日庸庸碌碌,又有什么意思?既然知晓了这世间有仙人,高低也要求一求仙缘!”“什么时候动身?”“明日便走。”“这么急?”荆雨讶然道:“不等四哥登基大典后再走?”“夜长梦多,还是早走为妙。”赵明玉摇了摇头:“我此前参与争位牵涉太深,所收拢的故太子势力又是树大根深,门生故吏遍布整个朝堂,若是不早些离开皇都,明成不会放心,往后未必容得下我。”“四哥倒也不是这般猜忌多疑之人。”荆雨与赵明成关系颇好,难免为其开脱几句。“六弟,你曾言我在皇嗣中心思最重,其实这话不对,明成心里藏着的东西,不比我少。”赵明玉轻声道:“往后你若留在皇都,要多长几个心眼。”“很多时候,帝王登基之后,登基前的交情便作不得数了。”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失笑道:“不过以六弟的能耐,甚么阴谋诡计、明枪暗箭在你面前也都是笑话了。”:()玄镜高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