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好呀!”乔氏压制住不快,勉强笑道,“你父亲知道你回来,定欢喜极了,奈何今日朝里事务耽搁,得晚些了。”
“明日再见也无妨,若无他事,我回去休息了。”同她交谈,温影杳只觉乏累不堪,便欠了欠身,转头要走。
“杳儿,”乔氏叫住了她,三两步走到她跟前,依旧笑得殷勤,神色试探,“这么多贵重礼品,我看登册入库比较稳妥,也易保管。”
“不劳烦,我自会打点好。”温影杳知道她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回绝得直截了当,继续往思仪轩走去。
“温影杳!”后方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她停下脚步,转过头瞥向乔氏,眉眼骤然冷如夜霜。
乔氏着实被那双冰凉的眼睛唬了一跳,声调降了下去,但怒气未减,她挑起眉头,拿出当家主母的腔调来。
“你虽得宫里头娘娘器重,但终究是温家人,外财理应归我打理,怎能如此忤逆?”
“忤逆?”温影重复这二字,漠然一笑,对上乔氏气势凌人的目光,“大娘子不如去问问公公,这些赏赐点名道姓,要指给谁?
“是整座温府,还是单我一人?”
“你……”乔氏往后退了一步,半天憋不出话来,脸色十分难看。
“你可知盈儿就要出嫁,咱家一个正四品,要与那天边的伯爵府结亲,嫁妆若不多备,她如何能在夫家立足?你可以不听我言,但身为长姐,总不能不疼她吧?盈儿可是你的亲妹!”
温影杳冷笑一声,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乔氏竟也能为此义愤填膺。
“大娘子莫非忘了,往年我不在家时,送至温府的赏赐,都去了何处?”
乔氏的脸苍白起来,视线游离,染上心虚。
迎上温影杳寒凉刺骨的目光,她不自觉低下头去,心中惑然——自己这个继女,明明也是位闺阁女儿家,气势怎能如此凛然,不可亲近?
“何况,她温喜盈与我何干。”搁下这句话,温影杳转身离开。
这时,不远处传来树叶哗啦声,察觉到这一动静,温影杳警惕地看了过去。
桂树后藏着一人,掩躲的姿态颇为笨拙。
正是温喜盈。
似乎是被方才争吵吓得不轻,她攥着衣角,神色忡忡,眼角泛红,委屈地望向她。
温影杳对上那道泫然欲泣的目光,只一刹便漠然收回,依旧无言,回了院中。
她不认为自己需要解释什么,哪怕温喜盈下一秒嚎啕大哭,也不是她温影杳理应操心的事。
洗浴过后,红霜还在清点那几个箱子,她细细撰录,再依次收入寝房内的小室中。
离日常入睡还有半个时辰,温影杳从架子上拿过上次未雕完的木头小人,挑了把玉柄小刀,坐在椅子上继续刻着。
木雕是她为数不多的喜好,最常用来打发时间。一段木头,一把刻刀,什么都不去想,只需要思考下一刀落在哪里。
“真是精致!宫里的绣娘当真是手艺出挑!”红霜从箱中摸到什么,由衷赞叹起来,将其摊开在油灯下,细细端详了番。
温影杳抬头,手中的刻刀一顿。
是一方娟帕,叶绶蓝绸绣莲花纹,确实工巧考究,但并非出自宫里绣娘之手。
月前她曾见到太妃窗前刺绣,图案正是这抹无蒂青莲。
这方手帕,是太妃亲绣。
油灯下,绣帕花色针脚绵密,刺得她目色发麻,眉头轻皱。
她倒是愈发看不透那个女人了。
“姑娘,要随身带着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