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戛然而止,在座的几乎都是心知肚明,这一去,保不齐就是赴死呢。
“行了行了,”姚复有些烦闷地低下头,去喝碗里的汤,“人总有一死的。”
说罢还偷偷瞄了应瑕一眼,确保她没有进一步动作才继续肆无忌惮地喝汤。
“姚大人,我和娘子打算搬去启封了。承蒙你的照顾,我们也赚了不少钱。”桥虹坐下来,笑着对姚复说。
没等姚复开口,新涂先将碗放在桌上,笑说:“哎哟,张娘子这手艺,去哪都吃香。不过桥兄,你不是说等有人反了就去投奔吗?这楚王好像一直在招贤,你要是去了怕是待遇不薄啊。”
闻言应瑕抬起眼皮,扫了桥虹一眼,很快又把目光放回了勺子上。张娘子有些紧张地拿脚尖触了触桥虹,又看了姚复一眼,最终目光惊疑不定地垂下来,双手紧紧捏住裙摆。姚复抬起脸来插了一句:“去了也好啊。江南是个好地方,屈郢若是赢了便跟着鸡犬升天,输了就隐居江南,或者东渡蓬莱,不是也不错?”
说罢就又接着埋头吃汤圆了。此言一出,屋里登时陷入了死寂,应瑕手里的汤匙掉在了桌上,发出一声脆响,新涂不由屏住呼吸,桥虹也坐直了身子。
过了好半天,桥虹才说:“罢了吧,屈郢刚愎自用,不过是……”
“一介莽夫。”姚复面无表情地接上后半句,“不去就不去呗,启封挺好的,在启封开馆子可比在阳城赚钱的多。”
不过这街上的酒馆还是张娘子家的最好,其他家不是饭菜不如张家,就是酒比不过张家。
不知道是谁叹了口气,屋里又陷入了寂静。
正月十七姚复就带着人出发了,从阳城到启封,路上尽是些尸骨,有些显然是新死之人,有的却已化作了白骨。姚复只恨今年雪景不佳,没能盖住这些可怜人。
好在中间没有山地,路行起来并不艰难,只是薄雪初化难免有些泥泞。
“早知如此,那些马匹就全带来了。”姚复看着自己染了泥巴的鞋尖,有些懊恼地拍拍头。
中间路途不长,姚复没想过要骑马,只是觉得应瑕一介女流,又还穿着个白衣裳,赶路实在不妥,便带了新涂那匹老马出来,叫应瑕骑着赶路。
老马终归是老马,行走的速度与常人也一般无二。
“你要回家看看吗?”走到城门前,应瑕俯首问姚复。
姚复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感受,也许是近乡情怯,也许是太过狼狈,便摇了摇头。忽而又转首看向新涂,新涂竟做出了与他一般无二的决定。
进了城也不算好事,壮丁们在鱼龙混杂的集市中跑了十之二三,剩下的好歹也算是到了标准,姚复也懒得去追究。
启封东南有座山,夷山夕照的夷山,过了夷山,便就是启封东城门了。
夷山不高,曾经被黄河的泥沙淤埋过,此处也常有人经过,姚复幼时也跟着姚老头从里面走过一遭,知道里面有山路。其实从周围绕路也可以,只是马上就要误了时间,不如从山里走更快些。
只是想起应瑕说的什么精怪,姚复不由咽了口水,好在夷山还是夷山,里面除了枯枝残叶什么也没有。不过那老马走路实在力不从心,应瑕便落在了后面。
山底下有家客栈,姚复看着最后一个人出了来,便打算带大家喝口水再赶路。
新涂却一个劲还在往山里张望:“嫂子没出来啊?”
姚复擦了把汗:“山路不好走,她大概得过一会儿……”
新涂点点头,和大家喝水去了。姚复自己倒是坐立难安,水也喝不下,焦急地站在原地等候,过了小半个时辰,依旧不见应瑕出来,干脆握紧了腰间挂着的那把剑——应家人送那把“吴霜”,应瑕出门之前强逼着他带上的。
姚复按着剑,也未曾向新涂支会,便只身再次上了山。
从前没听过这里有山匪,方才他们也是相安无事,难不成有人埋伏在山里,专拣着女子下手?
姚复心跳如鼓,加快了上山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