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搀扶着他夫人,不住地点头,他夫人仍旧是满脸云淡风轻。
“你闺女要出嫁了我也包嫁妆……”姚复歪着身子,背靠那桌子,一条腿搭在椅子扶手上,抚着下巴想着什么。
要是能把这个李小姐早些嫁出去就好了,这丫头天天冒着傻气,昨日才为了男人卖了爹妈,保不准哪天姚复也得被她坑一把。
话说到一半便没音了,那李家父女见姚复不再说话,便悄悄下去了,他们也是不敢偷偷跑出去的,现在江南乱成这个样子,这武陵又有不少嫉恨他们家的,失去了庇护就是死路一条。好死不如赖活着,且学着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罢,能不能东山再起另说,反正小命得先保住。
“双福啊,你说我上哪弄个谋士来?”姚复忽而问应瑕,现下两条腿都搭在扶手上了。
应瑕看了他一眼,冷声说:“坐直了。”
声音里透着一股愠怒,好似包藏着雷霆万钧,姚复赶紧把腿收起来,老实把屁股正放在椅子上,顺便赔了个笑。
“谋士倒是不急。”应瑕不知道从哪间房里弄出了一串珠子,光华璀璨,在她瓷白的手腕上闪着迷人的光彩。手腕的主人举着珠子看了又看,半晌才说:“咱们现在势单力薄,还得等做大了才敢招谋士,否则人家凭什么过来。”
“喜欢呐?”姚复也盯着那手串,没头没尾地问。
应瑕不明所以的点头。姚复忽而喊了一声:“新涂——”
姚复早上见着新涂在门口看落花,甚至调笑了他两句:“你这粗人什么时候也有这闲情雅致了!”
新涂当时只笑了笑没说话,这一会儿竟还在外面,循着声就进来了:“什么事——”
姚复再次歪倒在椅子上,说:“哦,你瞅瞅李家库房里有没有什么好看的亮晶晶的首饰啥的,多拿几串出来,让双福挑挑……让大家都拿些,好送给老婆孩子。”
新涂领了命便走了,应瑕站起身,踢了姚复屁股底下的椅子一脚:“土匪做派!”
姚复感到椅子微微晃了一下,应瑕踢完之后就走了,留他自己在那椅子上缩着担心谋士的事。
可应瑕说的一点没错,现在姚复的势力充其量也就算个土匪,哪里有谋士愿意来效劳尽忠,人家也不是傻子。
这李家的东西确实齐全,姚复从中还翻到了几张武陵的地图,上头详细标注了城中各个势力的名称、分布。他家也养了近千人的兵丁,足够剿灭一众小家族了——可惜姚复手里还是没有谋士。
当天夜里,姚复叫来了新涂。
新涂一向早睡早起作息健康,贸然被叫进来是有些不满,但这人忠厚老实,只想会不会有什么急事,进来时脸上甚至带着一丝担忧。姚复把地图用镇纸压平放在案上,见新涂推门进来,便拍了拍身边的席子,示意他过来坐下。
新涂坐在了姚复对面的位置上,伸手挪了挪烛架,好让烛光更好映照桌子上的地图——那纸上已经被姚复用朱笔圈了几个圈,做重点标注起来,最为显眼的便是那赵、白二字,被重点标注了几遍,其间还用双边箭头连了起来。
“新涂,咱们端下李家的事儿传出去没?”姚复头也不抬,只有声音飘进新涂耳畔。
新涂摇摇头:“没,你一开始动手我就叫人封了这庄子。昨天也就一个自称韩家少爷的人过来,兄弟们把他打出去了。现下这事儿城里应该还没传开。”
姚复抬起头,看着新涂笑了起来:“干得好。我正打算把李老头推出去做傀儡呢。”
新涂有些不解地挠挠头:“这家子几千个兵丁,现在都归你管,你要名正言顺的立足又不是不行。”
姚复把笔放在一旁的笔架上,换了支墨笔,继续在地图上勾勾画画,只说:“咱们现在是逃犯……不拿下武陵城,这城里任何一个人都能对我们口诛笔伐。”
新涂眼皮跳了跳,姚复又接着说:“而且我也没有谋士,咱们只能用些下三滥的手段……反间计怎么样?”
“离间谁?”新涂硬着头皮问,姚复能想到这个,肯定是又要指使他做事了,一旦忙起来,就没法给赤玉写信了,又要和她断了联系。姚复美人在怀夫妻团聚,根本就不理解他们这一对远在天边只能靠着驿寄梅花鱼传尺素互诉衷肠的苦命鸳鸯的感受!
姚复猛然抬头,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向新涂:“赵家和白家啊。他们两家似乎有姻亲关系,也有生意往来,形同一体,不好对付。”
新涂点点头,忽然又感到如芒刺在背,几乎是坐立难安。
“虽说这两家权势最大,但总不能……”
总不能只盯着这两家。
姚复放下笔,拍拍手,夸赞道:“聪明。这城里地头蛇的势力也是盘根错节,所以你得装成李家的门客,把这些根系全部拔掉,确保咱们一家独大。”
“所以你叫我去打仗?!”新涂猛然站起身来,动作幅度太大以至于碰倒了那笔架子,姚复赶忙一扶,困惑地问:“怎么了?你已经是最适合的将领了……”
“不是……”新涂扶额坐下,也不知道怎么和姚复开口。
领兵打仗新涂不是不能接受,以后打仗的时候多着呢,只是他前天给应琼的信里刚说抽空会去见她一面,现下姚复说要在城里吞并别的势力,接下来几个月都得忙活,哪还有时间赴约去。
“罢了,我去。”新涂妥协了。
儿女情长什么时候再叙都不为过,家国大业才是当紧的事,得抓紧时间叫姚复在这武陵城立足。只能回头抽时间再给应琼写信解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