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想到什么,楼氏立刻停住,往纷乱中高台上那座毫无动静的营帐看过去:“去办!我先去看看公主殿下,莫要吓到她才好。”
是啊,接驾不力顶多受些责罚,若是丢了公主,只怕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下面闹得人仰马翻,唯独公主帐里不闻人声,楼氏几乎要认定公主早不在帐中。
请了第二声,帐帘才悠悠然打开了,一个鹅蛋脸,笑盈盈的小丫头脆生生说:“县侯夫人好,公主殿下请您进去。”
榻前的屏风已经撤了,另一个高瘦些的丫头正捧了水,给榻上一脸睡容的女子净手。
这便是要出降的固安公主李云昭吗?
楼氏见了礼,公主仍是淡淡的,脸都不曾迈过来,懒洋洋问:“外头在吵什么?”
楼氏回了,公主抿了抿茶掩巾漱了口,才慢条斯理含笑看过来问:“走水了便去救火,死人了便就地埋了,县侯夫人百忙之中还要跑到我这里,莫不是怕我趁乱跑了?”
楼氏心里咯噔一声,不光是因为这公主出言直接,更是因为她容貌出挑,且看着十分面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自然不是……”就算是也不能说是,楼氏忙否认,笑着告辞道,“实在是担忧公主殿下安危。既然公主无虞,妇人外头还有事,就不叨扰公主殿下了……”
回身要走,楼氏又觉得这公主实在面熟得紧,遂大胆问了一句:“妇人多年前有幸曾拜谒过宁王殿下,公主想来是更像王妃一些?”
公主闻言一笑却并不答话,面朝里慵然躺了,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好走,不送。”
碰了钉子,楼氏倒也不放心上,告辞出来往起火的地方去了。
楼氏人虽走了,账外的防卫却在她授意下又增加了一倍。
其实自她进来公主便始终警醒,只装作困倦的样子心里默数着账外脚步声,依声音判断出守卫情况。
等周遭静下来,便泠然睁眼。
那双眼清明澄澈,哪里有半分睡意?
摸出袖中一小截精致的袖箭,公主借着唤人之际,手起箭落,两枚淬了麻药的银针便稳稳扎进两个小丫头的风池穴上。
迅速换上那个高瘦丫头的衣衫,公主低头敛了神色,款步出来,娇滴滴问帐外守着的人:“军士大哥好,帐里蚊虫实在扰人,贵地可有驱蚊的草药?若是有,公主殿下差我与县侯夫人要些来用……”
平日里这些琐事都有分管的人,只是今夜走水,能用得上的人都去救火了,就是去找也要费功夫。
稍一衡量,这人嘱咐其他人警觉些,自己在前带路道:“草药自然有,只是今夜没有闲人,恐怕你去也找不到。这样吧,我带你去取,你跟紧我。”
“多谢兵士大哥……”
声音甚是温软好听,下手却是又快又狠,行至水边僻静处,还不等这兵士反应,一枚小巧银针已经自他脖颈处柔软的衣料扎了进去。
不过男人到底刚强些,并未立刻倒地,而是竭力拔刀意图反击。
可他没有反击的机会了,公主见他未倒,顺手已经捞起身旁未燃尽的火把朝他劈头一击。
兵士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公主冷眼看着,拔去他后脖颈的银针收好,猛扎进身旁广水河里,取道向西,逆流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