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趁机搏一把。
算着分寸照自己心口上猛扎了一刀,阿如一路滴答着血迹,也骑马,往西南去了。
夜得了找她的命令,自然将答伏尔往西南引,但说好一直往南的陆松鸣,却暗自兜了个圈又回来,弃了马,隐在看热闹的左夫人亲兵堆里。
怪不得祖合热和阿甫热勒几乎将漠北翻了个个也没找到半个人影。
他竟玩了一招灯下黑。
阿如当然不知道陆松鸣没有走,还在担心他,答伏尔却当她伤后困乏睡着了,嘱咐巴丝玛好好照料,起身去看萨必尔。
“你说什么!”萨必尔脑门上被扎了两针,说话间针尾颤动,活像点过水面的蜂翅,惊起答伏尔心中尘封已久的惊涛骇浪,“踏沙部?你怎么知道他是踏沙部的人!”
萨必尔脑门上针尾颤得更快:“踏沙部与你我的仇比山高比海深,他们族中男子皆会在左手腕上纹上落日沙丘图,若今日是你遇上,会认错吗?”
不会!
他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纹身图!
铁先生静静听着,仿佛觉得自己隐在袖中被火烧过的左臂隐隐做痛,他定定心神,沉声问:“可认得出他是谁吗?”
萨必尔摇头:“他隐在暗处,我本以为公主在与谁说话,往前走才想起今夜鹰房并无人留守……公主她?”
答伏尔明白他的意思,冷冷说:“被刺,险些丧命!”
这就奇怪了,若这刺客当真认识公主,不该下这样的死手。
可若是不认识,公主与他,又有什么话好说呢?
两人皆是满腔心事,铁先生又在萨必尔风池穴上行了针,温声说道:“我以为踏沙部这个名字已经隐没在风沙里,不料乍一听见,仍觉物是人非……”
谁说不是呢。
“狼主,”针多了几枚,萨必尔不敢再乱动,伏趴着说,“不论是谁,踏沙部的贼人出没,总不会是来赎罪的,说什么也要将这人找出来。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心肝是不是红色的!”
答伏尔没接这话,起身欲走:“你快些好起来,公主记挂她的红隼,在她好之前,你替她办好。”
萨必尔也没接这句,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公主殿下没说什么吗?她与那贼人,当真不认识?”
事情究竟如何,答伏尔没有亲眼见到,也没证据来判断他们是否认识,但阿如腕上的袖箭却是完好无损,一枚都未少。
要知道,自己当初都险些吃了她袖箭的亏。
一枚未少,若不是没有反应的时间,便是真的面对熟人。
她与那贼人尚且有时间周旋说话,不至于没有时间逃脱。
难道她真的认识那人?
还是说,她身份另有隐情?
收回让祖合热与阿甫热勒继续搜寻的命令,答伏尔外松内紧,示意他们悄悄加紧内部巡防。
刺客再厉害也是个人,既然没长翅膀,就逃不出漠北的天。
只要不是像耗子遁了地,就还在这草原上,时日一久,不信他不露行踪。
实际上陆松鸣也根本就没打算离开,他隐在香缤夫人的亲卫队里,入了夜,便神不知鬼不觉摸进了香缤的帐子。
香缤夫人少有恩宠,嫁过来三年也没个子嗣,答伏迩虽将地位最尊的左夫人给了她,却也只是借她娘家的势,除了新婚那一夜,再也没有宿在她帐子里过。
一直视公主为敌的香缤面上不露,心里却也暗喜她今夜遇刺,连往日深以为苦的头疼病也好了许多。
“夫人面有喜色……”陆松鸣仍是隐在暗处,压低了声音说,“难道是已经料到宗义将军有手信带到?”
香缤吓了一跳,才要喊人又听见自己哥哥的名字,忍住了,大着胆子问:“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陆松鸣自怀里掏出一封细绳捆扎了的信件并一支菊花纹银簪,温声说道:“夫人无需知晓小人身份,小人奉命为宗义将军送信,信物在此,请夫人查验。”
簪子是自己母亲的东西,若不是兄长亲信断然拿不到,香缤不由信了八分,接了信,冷声问他:“兄长有何话说?”
“将军不忍夫人屈居人下,”陆松鸣不卑不亢,声音听不出悲喜,“特命小人前来助力。今夜只是小小见面礼,望夫人笑纳。”
香缤顿时惊诧:“你就是那个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