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一向醉心医术想要在医道上更进一步吗?正好圣上放金榜要为孤寻找医仙传人治腿,你明天也跟着亲卫队一路向北去药王谷找医仙传人讨教一番吧。”
初春的寒风刮得脸生疼,余哲贞站在太子寝殿外让凉风吹过冷汗浸湿了的衣衫刺得打了个激灵,这才后知后觉逃过一劫。
不过结局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药王谷位居南境,她朝北往极寒之地跑哪里能找得到呢。
更何况她自己就是主子打药王谷里挖出来的,她比谁都清楚她那不问俗世的医仙师傅目前仅她余哲贞这一个出师的徒儿。主子这番让她离京自己找自己不是流放还是什么?
余哲贞苦着脸回头看了眼禁闭的朱红大门,想到临出门前主子对她的发落免不得长吁短叹一番。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余哲贞抬头望了望天,厚厚的云层牢牢锁住了月亮,半点月光都见不着,她于是拧了拧眉,在正式流放前脚尖一转往偏院走去。
穿过一道道拱门,走过一条条小路,越往偏院走周遭的绿意越多。
今春回暖得实在太晚。许多正当季的花犹且含苞待放迟迟不肯探出头来,枝芽草叶也因这久久不至的春色畏缩潜藏着,然而这方偏院却暖得芳菲遍地,连吸进口的空气都洋溢着热融融的气息。
前朝末帝喜好收集天下美人,她后宫里有一位姓卫的美人当属绝色佳人中的翘楚。
据说这卫美人喜笑嗔骂无一不动人心魄,莫说女人,就连和他同性别的男人们见了也生不出嫉恨之心只恨不得将他搂怀里好好疼爱一番才算舒坦。
可惜的是水满则溢,这好似明明朗月的卫美人却是个身有亏损的病秧子,两步一喘三步一咳,天生体弱见不得半点风。
末帝心疼卫美人,下令砍了一整座山的木头为美人新建了座暖宫。暖宫四面引温泉水环绕,金玉制成的管子连日填着热水遍布整座宫殿,更有无处不在的地龙除了盛夏没有哪一日不燃烧着碳火,整个宫殿常年如暖春终日开着不败的鲜花。
举全国之力养了这么个矜贵美人,这事儿就是前朝亡了百年仍为人津津乐道,多少人好奇这卫美人到底得美成什么样子才能让阅人无数的帝王仅仅是见了一眼就大兴土木暖宫藏娇。
暖宫美人娇得人柔肠百转,大桓一人之下的太子殿下府邸中唯一一处暖阁中住着的人不知道又会貌美绝伦、身娇体弱到哪种程度,想来又是可爱可怜到每个人仅仅是靠近这个院子就会忍不住放轻脚步生怕吓到这位娇贵美人吧。
余哲贞一路走来都悄没声儿的,贴近门扉了动作又欢快起来,风风火火推开门闯了进去:“周尚瑾我来啦!”
因为劲儿太大,整扇门重重撞向墙面发出巨大声响,震得窗外濡湿了叶尖的花朵瑟缩了一下。
“还是这般没礼貌,毛毛躁躁的难怪主子老是罚你。”
绘了仙鹤祥云纹的紫檀屏风后先是伸出一只白皙得透明的手,这手的主人支着屏风边缘缓缓迈出步子,风吹便倒的人手上的书还没放下就出现在了眼前。
入夜,跳跃的烛火让病态瓷白的脸笼上一层光晕,周尚瑾抬眸,丹凤眼中泄出些许笑意:“深更半夜的你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余哲贞只是笑道:“快下雨了,我来看看你。”
春雨来得猝不及防,噼里啪啦不分轻重地往地上砸。
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时木婉言正在灯火下看着桌案上的大桓疆域舆图,她坐在宫人刚刚推来的轮椅上扭头看了眼窗外,宫人正好将窗户关上防止雨丝飘进来。
她收回视线继续盯着舆图上贯穿了整个大桓的坤江,只是口上不忘叮嘱宫人:“汤婆子有些凉了,换个热的上来。”
“某倒是觉得还好,多些主子体贴。”
“崇瑶?”
木婉言推着轮椅转身,周尚瑾披着大氅抱着方才放桌上一直没人动过的汤婆子冲着她浅笑:“晚好啊,主子。”
木婉言瞪一眼一旁不知道什么时候顶了宫人的职务蹲着拨动炭火的余哲贞:“外面正下着雨,这么冷你怎么不知道拦着她点儿?”
余哲贞让炭火燃得更旺了些,一脸委屈道:“我哪里拦得住啊,我一挡她她就拿要把肺给咳出来的样子吓唬我呢。”
“你一个大夫还能让病人给拿捏住了?”木婉言斜眼瞥她。
周尚瑾脱了大氅坐在木婉言旁边打量了一下舆图,笑道:“晚些的时候明正说担心某于是来了某的小院,主子也是知道的,明正在我面前向来藏不住什么话,当然也拦不住某……听说主子跌跟头了,某就特地来瞧一瞧这儿还有没有笑话可看。”
大氅由余哲贞交给了宫人,余哲贞扔了火钳子坐俩人旁边。
木婉言摸了摸周尚瑾怀里的汤婆子确定是不是温热的。
“这点小麻烦孤还不需要你来出谋划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