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酸又苦,”李双嫌弃地吐了吐舌头,“我以为手磨咖啡会很特别,这么看还不如O巴克呢。”
“我倒是没喝过O巴克,不过我觉得速溶咖啡都比它好喝。”
“我们两个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啊,不过你不觉得速溶咖啡喝起来太水了,没什么味道么?”
“打工的时候用来提神还勉强够。”程理嘿嘿一笑。
“你不是没工作么?”
“很久以前啦,那个时候我可生猛了!白天上学,晚上要打三份工,凌晨两三点才能结束,不喝点咖啡是真的坚持不住。”
“对了,”李双用银色小勺猛加方糖,“你为什么要来歌莉娅,我看你连义体都没有。”
“我想来赚钱,但是没成功,还把自己搞成黑户了。”
“展开说说?”
“我妈妈生病了,挺严重的,两年前我舅舅说歌莉娅能赚到医药费,结果到了才发现他只想把我骗进黑工厂还赌债,我不仅一分钱也没赚到还把右眼弄丢了。”程理望着剩下的半杯咖啡,心里感叹真的好苦。
“你能逃出黑工厂还挺厉害的,”李双发出真情实意的赞许,“逃出来了怎么不回家?”
“我没有逃出黑工厂,是GPD突然把工厂端了。至于我为什么不回家,你是正常移民的或许不知道,歌城对偷渡者的惩罚很严苛,我想回家必须交大量的罚款,欠缴的利息根据天数来算,和滚雪球似的。”
“我确实不知道这个,”李双点点头,“不过这个规定还挺‘歌城’的,这座城市需要便宜又大量的人工,把你们都免费遣返回去了,总不能让官老爷来干活吧。还有你爸去哪了?总不能所有事都你一个人扛吧?”
“他去世了,在我很小的时候。”
李双歪着头看程理,企图从对方的微表情里探测出说谎的痕迹,可惜她什么也没发现,只好低头快速搅拌咖啡,金属勺撞在杯壁上,响动脆如风铃。
气氛有点凝重,最后李双漫不经心地说:“我可以先给你垫医药费,毕竟你是我的实验对象,犒劳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没有利息,不用谢。”
“谢谢李双小姐,你真是个好心的人!不过我妈妈已经去世啦。”程理努力扬起嘴角,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怜。
“她被病痛折磨太久太久,终于可以休息了,其实我早就知道再治下去也不会有什么转机,我只是……哎,舍不得嘛!不过往好了想,我再也不用起早贪黑打工赚手术费了。”
唱片机恰好停止播放,男孩的头发随着风微微飘起,他的睫毛轻颤,眼眸平和,带着些许失去尊严的麻木,阳光停在他肩头,衬得他像尊透明的琉璃像。
李双突然就回忆起了她选择程理的理由:不光是因为他没有义体,而是她隐隐觉得这个人和自己很像,满不在乎的同时又很孤独,透过他好像在看镜子里的自己。
“我不是故意触及你的伤心事的,”李双把加了致死量方糖的咖啡一饮而尽。
“不过从今以后,你可以依靠我。”
程理顿住,一动也不敢动,心说李双小姐这算告白么?对谁,不会是我吧?
“你那是什么表情?”李双抱起手臂,有些不满。
“觉得被女孩保护很丢人么?拜托,你都这样了!建议你尽早抛弃世俗对女人的偏见。”
“不不不不是的!”程理激动地摆手,“我很高兴你这么说,我、我只是……我没有钱,没有权力,我什么都没有,还……缺了一只眼睛。”
程理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到底看上我什么了……”
李双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她细细观察着程理因为不知所措而变红的脸,用手扶着下巴,露出爽朗到可怕的笑容。
“因为你答应了要爱我啊。”
……
这是何等大言不惭又离谱至极的一句话。
程理扶额苦笑,觉得刚刚那一瞬间被她迷住的自己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傻X,精神变态的话你当真干嘛呢?她只是逗你玩,想找点乐子而已,认真你就输了!
天花板突然传来翠丝的声音,打断了两位“古人”的对话。
“主人,邮箱收到一条紧急通讯,署名是迪亚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