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管事赶紧招手:“神医来得正好,老夫人状况不太好,您来看看。”
凌司辰绕过被姜小满箍住的马护院,直接来到岑家老夫人跟前,蹲下探了探她脉象。
他安慰道:“老夫人无大碍,想是一时激动气血攻心,稍作歇息便好。”又扫了一眼四周,问:“这怎么打起来了?”
曾管事解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等想去报官,老夫人担心官家管不了,便唤了众人来商议。想着请百花先生给庄子里除一趟魔,但先生却坚称是人为,马护院便说他造谣生事,要教训他。”
凌司辰听了点点头,也没表态,手上则悄悄给老夫人注入少许灵气。不一会儿,老夫人缓缓睁眼,艰难咳嗽几声,终于是清醒了过来。
见老夫人醒来,那马护院终于收敛了些,姜小满遂放开了他。
可马护院嘴上依旧骂骂咧咧、不依不挠:“你若是不敢除魔,我们自会去请别人,你倒好,反而怀疑起庄里人来了。行,我看就是你干的!你本就是姑爷请来的外人,还会些歪门邪道,定是你们起了摩擦你伺机报复!”
百花也不恼,恭敬回道:“在下只驱邪,不杀人。阁下若不信,可自行去城中打听在下的风评便知。”
马护院听了这平静的回答反倒更来气,喝了一声“你这妖道”又想再次冲上去,姜小满正欲阻止,却见岑兰先一步挡了过来。
岑兰正色道:“马叔,您冷静些。我知道您一向团结庄内上下,但此事亦有蹊跷,还需慎重斟酌。”
凌司辰也补充道:“二姑娘说得在理,岑远不见得是死于魔杀或诡术。”
这一说,马护院来精神了,他不敢怼二小姐,却敢怼这个外人:“你一个郎中,又懂什么术法?”
凌司辰冷笑一声:“我的确不懂术法,但我救治过不少魔口逃生之人,也见过许多魔物。你呢,见过几个?”
马护院被这一问怼得哑口无言。
老夫人听了他这话眼睛亮了起来,忙请教道:“神医有何高见?”
凌司辰站起身,缓缓行至马护院跟前,平视他的双目,不紧不慢言道:
“人言魔者,实因惧之憎之而立其名,食人屠人者即为魔。然而就我所知,魔物其实不会称呼它们自己为魔物,所以更不存在书写‘魔’字一说。”
马护院无言以对,又被他这般直视着甚是不自在,便偏过头,也不再接话。
姜小满忽地想起,在仙门里确实有这种说法。然而仙与魔天生势不两立,双方从未坐下来平等交流过,它们的想法不得而知,此说法自然也无从印证。
像是各自有独特名讳的三十六地级魔,据说是五百年前大战时,从北魔君那儿缴获的一块石碑上恰好刻写有征战的魔族将领名字,这才给这些大魔排了名号。但要说直接写一个“魔”字,倒真有些像是先入为主的刻意为之了。
岑家老夫人声音微颤:“那依神医之见,也觉得阿远的死是人害的?”
凌司辰不置可否,语调平和。
“若是人为,则可控,为财为情总有原因,不大可能牵连其余无辜之人,老夫人暂可安心。至于报官,依我看也不用急,不如现下先稳定庄内局面。而且……”他意味深长地一笑,“说不定凶手很快便会自首了呢?”
老夫人哀伤地点点头,又不免面露疑惑。
凌司辰微笑不语,静静观察着四周一圈人的脸色,有惊诧的,有狐疑的,有哀伤的,有和他一样微笑的,也有毫无表情的。
忽然,一个家丁急匆匆跑进厅堂,汇报是有奴婢趁着庄上混乱陆续出逃。
——庄上闹了魔杀,下人惊惶逃离,本也是意料之中。
可老夫人脸色却顿时变得阴沉,她喝叫马护院赶紧带上人严守大门,禁止任何人擅离。
刚吩咐完,她怒火越积越烈,加上女婿身死与女儿病倒的哀伤冲上心头,一瞬间脖子上敷好膏药的斑鳞竟爆出浓浆,她突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张口一吐,竟是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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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老夫人状况终于稳定,天色又已迫黄昏。
众人也都已散去,马护院奉命去把守大门,其他人则按照曾管事的嘱托先各自回房歇息,明日再做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