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芳笑道:“夫人哪里的话,那件纱裙不过比寻常衣衫轻薄一些,哪里就穿不得了?何况寻常的衣裳怎配得上夫人这般的云鬓花颜,郎君见了心中只会欢喜。”
净室水声渐渐停了,沈稚耳尖都红了,跺跺脚道:“我不同你说了。”
沁芳笑了笑,吹熄外间的灯烛,待裴慎进门后没有旁的吩咐,她便退下了。
沈稚看着一身月白寝袍的裴慎慢慢走近,愈发坐立不安起来。
诚然主动“邀约”的是她,可这并不代表她做好了所有的准备,相反,于失忆的她而言,这也算是她某种意义上的新婚头一晚,她是压根半点没有准备。
她反复平复了呼吸,僵硬地扯别的:“对了,忘了同你说,我自小患有夜盲,就寝时也留着内屋的灯,你若不能接受……”
“我知道。”裴慎抿唇,“往后,自然是按你的习惯来。”
沈稚“哦”了声,眼睁睁看着他若无其事地坐到自己身边来,占据一半的床位,她甚至能感受到男人刚刚沐浴完身体散发的那种潮热之气。
偷偷偏头,便瞧见一滴晶莹的水珠从他凸起的喉结滚落,滑入衣襟不见了踪影,她莫名心悸,喉间干哑,像被一把火烧干了水分。
“你……喜欢睡里侧还是外侧?”
裴慎闻言牵起唇角,嗓音被净室的水汽晕染得微微沙哑,“都行,不过我记得你从前是喜欢睡在里侧的。”
“是……是么?”沈稚瞠目,“我们、睡、在、一、起、过?”
裴慎又说没有。
沈稚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一些画面——
夫君受人白眼,她冷眼旁观地走开。
夫君回到家,她假装看不见。
夫君要就寝,她冷冰冰地说不方便,然后转身朝内,宁愿对着墙也不愿看他一眼,夫君就这么被她赶去书房……
罢了,往事不堪回首。
沈稚温吞吞地道:“那就……睡吧。”
她脸红脖子粗的,燥得浑身发热,这话说完又被自己的唾液呛到,猛地咳嗽两声,泪花都蹦了出来。
裴慎笑道:“你不舒服?”
沈稚脑海中乱哄哄的,听到这话如淋甘露,借坡下驴地点头:“是……是的,詹神医让我多休息来着。”
裴慎又笑了下,“嗯,那就睡吧。”
沈稚一溜烟钻到床内侧,裹紧了小被子,才准备脸朝内侧缓解尴尬,又觉得这样对他很不尊重,只能咬咬牙,梗着脖子闭眼平躺。
四下寂静,只余烛火灼烧时的滋啦声响,以及自己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跳。
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沈稚察觉似乎有一道目光牢牢盯着她,如有实质般地,压得她连呼吸都不利索。
他怎么还不躺下,还在看她么?
她脸上有脏东西?
良久才听到锦被摩擦的声响,沈稚察觉右侧有一阵风漏进来,随后一具温暖宽大的男人身体静静在她身边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