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初月踌躇些许,随步出去。
来到院外,瞧见元昇正立于河边,无言望着河对岸,此时云低暮薄,天与地连成了一片灰白。
“你看这条河。”
元昇给她比划,“那边宅邸的宅门正好朝河,商户家笃信风水,相信水能聚财,故而要霸占丰家的土地,将两边打通,于门前蓄水。”
“嗯。”
“这次就算孤给足银钱,但我们走后,那家人依旧会设法占地,丰家孤儿寡母恐会守不住财,也留不住地。”
“嗯。”
接连两个低嗯,未免过于冷淡。
元昇斜眼望来,“‘嗯’是何意?杜娘子不会忘记我们已经答应丰武会帮忙到底?”
“是世子答应的,并非小女。”
半刻沉寂。
元昇啧声,靠近半步,居高临下。
“杜初月,你到底在跟孤置什么气?”
一句话问得杜初月顿时茫然。
这样的状态还要追溯到那夜,他将她按至墙边逼问,那时她只将自己当作真的杜初月。
若是真的杜初月受他怀疑自然会生气,可她毕竟不是。
或是这几日入戏至深,一时难收?
其实也没有必要跟他僵持,心底有些泄气,但她依旧打算用惯常之法。
杜初月将眼撇至一旁,柔声道:“那夜,是世子先怀疑小女的。”
“停——”
元昇抬手让她止住。
他从前对她这副模样很是无谓,甚至能调笑几分,但今日不知怎的,他不想听,心烦,甚至……心虚?
况且那夜,明明是她趁着他酒醉之时试探庾闻谨,当他听到那些话,后背发凉得立即醒了酒。
但正如杜洵所说,他们同行时间尚且长远,如此下去不是办法。
“那夜,孤喝了酒,你就权当孤发酒疯。”
杜初月捏着声音道:“可世子很凶,还打小女……”
“孤何时打你了?”
杜初月做了个捏肩的手势,元昇这才恍然,想起的却是那夜手下宛若白雪的肌肤。
如此力道,只怕会留下痕迹。
他下意识望向那,视线被包裹严实的衣料挡住。
单薄的肩立在风中,肩上绣着鹤纹,似是云雾,叫人觉得抓不住。
杜初月见他表情有丝迷蒙,莫非在想如何掩盖自己的罪行?
“世子?”
元昇挪开视线。
他傲起面庞,不确定地问:“难道,你要孤给你道歉?”
……
两人同时联想到那个场景,杜初月认为甚可甚可,元昇觉得她在做梦。
他当即摆出副严肃表情。
“那夜实非孤之本意,但如你阿爷所言,此行你我同舟共渡,丰家之事也需你我同心协力。”
将那些怀疑、试探先搁置一旁,以你我之力助丰家脱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