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话她常常走神,好像很呆滞,看起来总是困。晚上陪她睡她却又睡不着,缩在我怀里低声尖叫,还要哭。压力这么大?精神都憋出问题?没事,考不上就算了。考完哥哥陪你浪。终于考完,饭也不要吃,就要回去睡觉,对我态度突然就冷淡,后悔了?果然是利用人的“小姐”。有一点生气,但房都订好了,退了有点可惜,那就去陪你睡。睡好了吗,是不是该洗澡了,做了再和我说分手也不迟。他妈的男朋友竟然过来了,老子莫名其妙被打了一顿。走廊上响起高亢的广播声,广播里面又在放歌剧,这是每天提醒我醒来的信号。我睡了太久,脑子昏昏沉沉,护士路路扶我起来,给我叠被子。我傻乎乎看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她扶我去洗手间,带我上厕所,又走到洗脸台边,给我接水,挤牙膏。她像个保姆一样,什么都为我做,我有手有脚,却休养得像个废物。我吃了早饭,路路又扶我坐上了轮椅,带我去楼下晒太阳。青青草地,微微暖风,医院楼下的大榕树枝繁叶茂,小鸟在树上唱歌。我的父母来看了我,他们带了些好吃的,都拿给路路,拜托她好好照顾我。他们一个劲儿和路路说话,不怎么和我说话,因为我也不想搭理他们。我比较自闭,我不想待医院了,我想出院。于是等我妈走过来,故意冷了脸:“我什么时候出院?”只要我凶一点,她就会着急,她一着急肯定会让我出院。果然,她又着急了,眼睛红红,哽咽道:“过一阵就好了,再过一阵。”每次都这么说,每次都要拖好久。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每天还要喂我吃药,吃了让我胡思乱想的药。我气哼哼,从轮椅上站起来,慢吞吞走到榕树下,看到上面坐了一个穿黑衣服的男生。“我打死你!”我从树下捡了一块小石头,扔到他背后,边扔边骂:“打死你打死你!”他无辜地转过头,呆呆地看着我,我看到他的样子就讨厌,今天怎么不戴口罩了?摘了真丑!我扔了小石头,心情好了点,又回到我父母那边,偷听他们和护士说话。我一走近他们就不说了,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一样。怎么,还准备拖延我出院呢?我妈可能看我心情不好,笑眯眯问我:“杨杨刚才做什么呢?”“打小鬼。”“…………”我指指榕树后面,生气道:“那里有一只小鬼,每天都跟着我,我要作法收了他。”“…………”路路无奈说:“又看见鬼了。”我气哼哼:“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我父母大概受不了了,没呆多久又走了。晚上路路又哄我吃药,我讨厌吃药,看到那么多药就烦。我忍无可忍,终于冷下脸道:“你去把他叫过来。”路路说:“谁?”我很不想说他的名字,厌烦道:“就是那个男人,挨了刀的那个。”“…………”“你去叫他,让他签字,接我出院。”“杨杨同意与他和好啦?”“和好?”“对啊,同意和你老公和好了?”“谁是我老公?我哪儿有老公!”“…………”“你去把那个挨千刀的叫过来,让他过来给我磕几个头,道个歉,然后送我出院。”“…………”“你快点给他打电话,就说我要出院了,让他来跪送。”路路脸色很精彩,估计很想笑,咂舌:“我可不敢。”“那你把电话给我,我给他打,我来给他说。”路路拦住我,很无奈:“小祖宗,你别闹了,还嫌关得不够?”“…………”“你要真想出院,你就好言好语给他说,老公,我错啦,你来接我吧,我以后都不犯错了。”“…………”“你把他哄好了,他就肯签字了。”“那我吃药吧。”我无可奈何,只能吃药,我看着那些白惨惨的药,想着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明天我醒来先去找个大法师,把那个小鬼收了,每天总是在我眼前晃,烦不烦。用正道的光刺死你。吃了药我不想那么快睡觉,就提起精神看了会儿电视,电视机里放了一个很火的综艺节目,我还没看完,又迷迷糊糊睡着。等我醒来,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医院。……………………我走进迷雾一样的梦境里,触手感觉那些冰凉如水的过去。呼吸间似乎都是水雾,鼻子里的氧气浓度太低,我需要走出来,缓一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