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的,再见。”等她进来,我问:“你在和谁打电话?”她给我分好了药,笑眯眯说:“你的老公呀。”“他还活着?”“当然了。”我看到路路脸色有点尴尬。“他不是死了?”“…………”“怎么还没死?”“…………”“他妈的。”“…………”“你把电话给我。”“小祖宗,你又要闹什么?”“我好了。”“…………”“你把电话给我,我给他打,我有话和他说。”“你想说什么……”“咒他去死。”“…………”路路没给我电话,将药摆在我面前,无奈道:“小祖宗,吃吧,吃了好好睡一觉。”“我还睡得不够?”“…………”“你们想让我睡到什么时候?这么喜欢我睡,为什么不给我打把棺材,让我躺到里面,睡死过去。”“你可别胡说。”“我在胡说吗?”“别气别气,今天怎么了,怎么突然发脾气了?”“他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我他妈问你话!他想把我关到什么时候!!!!”我发了狂,从轮椅上站起来,摔东西:“你他妈告诉那个狗东西!!!让他明天过来!!看我不杀了他!!”“杨杨,你还没好。”“我好了。”“好了就说说好话吧,说不定他就心软了,就可以出去了。”“我为什么要说好话!”“他是你丈夫,他不签字,你就出不去。”“我可以离婚。”“你离不了婚,你现在怎么离婚。”“你说他到底图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图什么,我到底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要治好我?我不想吃药了。”“…………”“你把药拿走吧,我不吃了,我吃一点清醒一点,我还是疯了的好。”“杨杨,醒了不好吗?”“疯了好。”疯子杀人,可不犯法。我的心里住着一个老巫婆。高卓不敢来看我,他害怕。他敢看我的眼睛吗,他敢看我的手吗,他注视我的表情,会不会就像见到鬼。我的冷笑是他的噩梦,我的诅咒是他一生的阴影,他看到我还能硬得起来?吓软了还差不多。他只能收拾一个疯子,却害怕一个清醒的魔鬼。他自己做了亏心事,挨了一刀,不亏。爽吗,舒服吗,要不要再捅一刀。要不要把我捅回来。我可不想再和他玩游戏。小蝌蚪找妈妈,去死,长大了也是个癞蛤蟆,老子可不想要。快点滚,快点放我走。我停了药,拒绝吃药,我看到窗前的大榕树拔地而起,上面的小孩摔了下来。我心疼吗?我冷冷看着他,怎么没有摔死呢?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为什么要萦绕不去,我不可能再原谅你。你不感到恶心吗,不感到介意吗?树下的小孩,自己爬起来吧,别再来找我了。再见吧。我想逃离疯人院,却又找不到途径。病房里任何一个带有自残的工具都会收起来,我伤害不了自己,也伤害不了别人。逃不出去。除了家属同意,接我出院。我的丈夫不签字,我的父母无法做主,我的人生被囚禁。我赎罪了吗,赎够罪了吗,要关多少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一生?这是惩罚?用自由换取活下去。这样活着像一条蠕虫,像一条没有思想的蛆。我可以见一见外人吗,我可以吃一点外面的食物吗,我可以吹一吹自由的风吗?不可以。要么选择当个疯子,要么做个赎罪的清醒人。不可以,因为我是个魔鬼,我做尽了恶事,用刀子捅了人。泯灭人性,违反了法律。我的前路没有路,我的前路是另一个魔鬼,那个魔鬼受了伤。拦路的小恶魔,真想将他铲除。我想出院,想出院,想出院,想出院。想出院,出院,出院。出院,出院,出院。出院,出院,出院。高卓,妈妈爱你,放我出院。放我出院。出院,现在。我偷了路路的电话,偷偷给他打,他很快接起,我说:“喂,你是谁?”他听出了我的声音吗。他在沉默。“你是谁呀?”“…………”“你是警察吗?警察先生,我好怕。”“…………”“警察先生,我的房间里有鬼,我害怕。”“…………”“你来接我好吗,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