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们明白。”
周祁一连几声千万,千万谨言,千万慎行,千万莫惹事端,送走人欲宽衣就寝,上榻却听门被敲响,再是胥春询问的声音:“公子歇了?”
“何事?”
胥春去而复返,言是君王让拿什么东西过来,使得周祁心紧了紧,当昏君没作弄够,应声“稍等”,取过外襟披到身上,开门就见胥春手中端盏香炉,道是怕先前药臭影响周祁睡眠,点些香去味。
又看周祁挡在门口,微躬躬身:“可方便让奴才进屋?”
周祁让开身,直觉凭褚君陵恶劣,香炉中不会是好东西:“仅是去味?”
“另添了安神香在里头。”
再是夏季蚊蝇孳生,飞虫蝉蛾扑多,驱虫用的香粉也混得有,胥春答无差漏,周祁问不出个所以,且闻此香确有缓神之效,姑且作罢。
暂没发觉异常,更不信昏君有这善意,恐闻多中计,留个心眼暗屏住气,欲等胥春走后掐熄,却看他将窗牖一一合上,丝毫没离开的打算。
周祁憋气憋得难受,临近窒息仍不见胥春下一步动作,先稳不住:“公公是何意?”
“皇上怕公子呛着,叮嘱奴才莫在公子屏气时多嘴。”
周祁:“……”
续说香粉无毒,对身体有好处,让周祁不必如此提防:“皇上还让转告公子,这香料正殿有的是,公子莫为省这两口气息憋坏了心肺。”
被戳穿脸无处放,称乏要歇,生硬问其有无他事,得胥春说“有”,暗咬咬唇,后悔自己多这个嘴:“还有何事。”
“公子今日还未药浴。”敬让周祁移步温池,香等回殿再品,瞧其不似情愿,口恭举坚将人往外请:“圣意难违,还望公子配合。”
过香炉时状不经意抖抖袖子,借势掩住掌中瓶身,后趁周祁不觉,拨开封口,将不清用处的粉末投入炉中。
周祁前脚出殿,紧就见胥春拉门上锁,钥匙却不抽出,佯作随口一问,胥春观其生疑,不慌不忙道:“殿内不透风,燃香起效快,驱蚊散味也更快些,公子此去沐浴,钥匙不便携身,留在锁上不易落忘,开门时也方便。”
“有劳公公。”周祁总觉有怪,偏这些话条条有据,哪一句都合理,暂当多虑,被问周一和小顺子去处,简告知声,拦住欲唤人的胥春:“他二人今日受了伤,早已睡下,公公不必喊了。”
“可”胥春迟疑,周祁浴身时不准外人看守,又不带着贴身奴才,若此期间发生意外,任他百首千命也担不起这责:“公子个人…倘若途中旧疾发作,奴才恐没法与皇上交代。”
听出‘旧疾’指甚,周祁身形稍僵,语气不觉冷下几分:“公公是怕我疯病发作,无人知时溺毙在池中?”
“公子恕罪。”胥春没否认,为言辞冒昧赔个不是,换得周祁语气更冷:“公公多虑,周祁癔症近愈,断然不会无端病发。”
不若昏君今日万般作弄,他不也没疯嚒:“即便真生意外,亦是周祁命薄当绝,牵连不到公公身上。”
’才怪。‘胥春心悬于口,欲再劝劝,却听周祁胁说不去,更作势要回房,不得已由他:“公子但有不适之处,切记第一时间告知奴才。”
周祁漠然应声。
任无意外发生,药池中泡这长阵时候,来回也是过半时辰,周祁眼皮子重得打架,如山压般,困余一隙视线望路。
饧涩撑到回屋,倦极害使,燃香入鼻彻底失了意识,软挺挺往后栽,稳落入个宽阔怀抱。
褚君陵接住人,确认周祁没醒的迹象,轻将人抱上榻。
欲传胥春进殿,思及他无内力傍身,房中迷香又正当浓,防其昏赖在此徒增麻烦,不耐烦到外头:“可有生事?”
“未曾。”实言周祁药浴时算配合,又得君王过问几句,打发让退,胥春忐忑踟蹰片刻,倏尔跪定:“奴才该死!奴才倒药时滑了手,盖封不及,整瓶量都进炉中了。”
“……”褚君陵眼跳了跳,再三确认:“多少?”
“整、整瓶。”
“一点不剩?”
胥春轻点点头,惶惶不敢动。
褚君陵脸沉如夜,难怪呢,他自认内力深厚,踏进房时脑却一空,若非运功压得及时,这会恐睡得比周祁都沉。
他当是药效好,敢情是这狗奴才量投得足:“这般小事净做不好,留着你有何用。”
“求皇上开恩!”
幸是这药无害,多是让人昏睡久些、、
一想到这,褚君陵脸色更是铁青:再无害,照这等药量,床上那个明日还不知能不能醒。
想是胥春平日事尽周全,这紧要上却掉链子,怒得想一掌拍死这狗奴才:“滚去你师傅那处领罚,明日周祁若是不醒,朕要你的命!”
进屋另想到茬,喊胥春又滚回来:“再去太医院领瓶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