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放屁!我气得隔空对他进行惨无人道的单方面殴打。当然我打不到他就是了,手指只能穿过他的身体。然后他的忽然笑容变得很奇怪,眼神透过我落在虚空的某一点,唇角渐渐抿起,好半天不说话。想必是被我弱智到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样玩我?有时候他也会去想我们曾经发生过的事。[五条悟同学:你好!你今天一句话也没有和我说,也不理我,我知道你是想惹我生气,可是我……好难过啊。]他看着落款的日期,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那天发生了什么,只是蹙眉努力地去想。“说谎,我怎么会不理你。”半晌,大概是想不到什么,他信誓旦旦地说,表情很臭屁,很五条悟。臭小子又想吵架!你才说谎,我没好气地踹他,却穿过他的身体。空气里金色的尘埃缓缓落下。他继续用那种欠揍的声音说。“我怎么会舍得让你难过。”我张牙舞爪的动作停住,已经破损的心脏开始尖锐的疼痛。他脸上的表情叫我心碎。“不可能的。”他翻来覆去地说。近乎绝望。“是你记错了,我怎么会舍得你难过呢。”为再也无法挽回的,青春里的错误。“你当然没有,是我阴险恶毒地在信里污蔑你。”我第一次在他面前承认自己的“错处”。可惜五条悟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我就在他身边,一直在,一直在,看他笑;看他得意洋洋;看他意气风发;看他睥睨万物唯我独尊;也看他失落仿徨;看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杰的宿舍,直到天明破晓。我一直在,一直在,从生前,到死后。他却再也不会知道,对着一抽屉泛黄情书,陷在过往烟云的漩涡之中抽身不得,成为回忆里身陷囹圄的囚徒。我安静下来,在咫尺之间看着他,凌空碰了碰他的侧脸。伸出手,虚虚抱住他。我难过不要紧。我怎么会舍得他难过。我如此爱他,在少女漫长的青春中,宛如贝包裹住体内的沙砾,用最柔软易伤的心打磨出一颗浑圆饱满的珍珠。那是一生仅有一次的爱。爱是最扭曲的诅咒。自从死之后,我根本离不开五条悟周围。他过了好多年才接受我死掉的事实。然后第一次去给我扫了墓。他带上一整个行李箱的情书,在我的墓前点燃火焰。一封一封的烧。谢谢你,五条悟,谢谢!我鞠躬,第一次由衷感谢他,终于做了我死前就应该做的事!好兄弟!可惜他烧到一半,又把火扑灭,将未烧完的信全部捡出来,蹲着发呆。我这么蹲的时候会露出泰迪熊安全裤,他这么蹲就是长腿超模出街摆拍,随性又颓废的美,人间风月与烟火气。我恨。墓碑上我的笑脸是黑白的,拍摄于刚入学,傻乎乎的咧开嘴露出牙齿,有些失真,看起来好丑啊。别看了。五条悟,别看了。他想与过去做个告别,却发现怎么也无法忘记。在杰叛逃以后,我天天跑去五条悟宿舍骂他。说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怕什么,我马上就把杰拉回来,大家还是继续一起上课逛街出任务,四个人挤在一起分吃一块限定抹茶可丽饼!然后五条悟你要被我当马骑!可是我没有把杰拉回来,我还也死了。我真他妈是个弱智。曾经的高专四人组,如今只剩下两个人。我隔空摸了摸他的发稍,如同每一次一样穿了过去。白发就是占便宜,即使老了长出银丝,也没有人会发现。我也和你一样,永远年轻,永远地留在了那个永恒的冬日。我静静站在墓碑旁,黑白照片上的少女面容与我渐渐重合,我还是那样青春无敌,停留在最好的年纪,实现了所有女人的终极梦想——不会变老。代价是死亡。只要我还在他身边一天,就意味着他永远无法放下过去。爱是最扭曲的诅咒。那么,如果不爱了呢?死后的很多年,我开始期待自己消散的那一天。如果暗恋是场疾病。那我对五条悟长达一千天的暗恋就是癌症。感冒发烧还有痊愈康复的可能,我就只有在病榻上缠绵,形容枯槁,至死方休。我已经死了,所以我永远好不了,永远爱着他。永永远远。不会改变。可是五条悟还活着,活着就有无限希望,就能够忘记过去,开始新的生活。五条悟,听我说——我是你该被遗忘的“过去”。首先变得透明的是双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