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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捕快之死（第1页）

九日清晨，魏知县刚用完早膳，即收到牒报，本县一捕快死于巷中。

知县即刻传来人问话，一捕快匆匆上前。“速速禀来。”知县问。

“回大人，死者乃本衙捕快张奇，今晨一小贩在南门城外七号巷中发现尸首，即刻报官，现还未经细致验尸，不知死因。”捕快回答。

知县大人略一思索，便命典史带仵作即刻前去验尸。按律，人命大案本应知县亲去，但魏知县儒士出身，是个胆小之人，畏惧尸身凶秽，于是便把验尸工作交给典史。

张典史领仵作一人，捕快六人前往七号巷，只见现场已有十余百姓围观。

那死者头朝北，脚朝南平躺于巷子中，裤子湿透，身穿中衣，未见外袍、腰牌，鞋底、袜子有黄色淤泥。观其面部，脸色红润，嘴角似有微笑。仵作脱衣验看，全身肤色鲜红，上背部略有擦伤。尸首抬回县衙后，气温逐渐回升，尸身变为暗红色。

“回禀大人，尸身验看完成。死者几无外伤，衣着单薄，裤子湿透，口中有酒气，再根据肤色，肢体变化，推断乃昨夜丑时至寅时分冻死巷中。”仵作回话。

“张典史，如何？”知县问。

“正如仵作所言，我已询问衙门中人，昨夜散衙以后，张奇乃独自出行，同僚反映，此人平常散衙后常去城西同福酒店小酌，已差人去问。”典史接着说：“张奇家中还有哥嫂，也已派人去请来回话。”

“以往可有此等事？”知县问。

“此地冬季虽天寒，世人又皆好酒，然实行宵禁以来，冻死路边者，甚少。”典史答。

“一群祸患！正是这群小吏快手，平日里好酒好色，欺诈百姓钱财，如今连宵禁律例都无视，实在可恶。”知县骂道，“传令巡夜官，加派人手，往后衙门众人，严格宵禁，非经准许不得擅自出入闲逛，一经发现，百姓杖责二十，公职人员杖三十。”

说话间，书吏请示下午放告之事。魏知县下令：“让众人递上状纸挂号，今日暂行回家，明日再来听审。”书吏退下后，县令接着说：“此人乃醉酒冻死，其余人我不必再问话，未及细节由张典史代理审查，完备案宗后呈报。”

“大人，张奇确为冻死，然此事我却仍有两处疑点不解。”张典史答。

“疑点？说来听听。”知县答。

“一是，今日天寒，现场却不见外袍，难道酒店喝酒，身体发热，脱衣后又忘带走？然而问过衙门以往曾同去者，均言他们日常在酒店喝酒不会脱衣。此事还需问明酒店。”典史看看知县，接着说：“二是，裤腿湿透，却不是撒的酒水，细看之下，鞋面袜子有新干涸的淤泥，应该是昨晚踩过湿泥，然而酒馆至七号巷之间，石路平整，并无湿泥。”

知县略微沉吟，“此中或有更多细节，然而冻死却是定论，乃意外之死，待回话人来，你细细问明，此事就交由你过问。”知县扶额，似是头痛之症又犯。

“是，大人英明。”典史回话后与仵作一并退下。

知县是个繁琐恼人的活儿，上有朝廷公务，下有民间纠纷，看似喧喧闹闹，是一方首领，实则在朝中品级并不高，只能算是中下等。魏知县出身儒家，专研学问，一朝中举，封了县令。初到任上，农工水利样样都要应付，然而熟读的经书之中，却没有做官的实训，十分头疼。相反，手下吏员捕快，均是本地户籍，又皆从事具体实务，因此，往往敷衍于他，下达的命令十分只做五分。幸好典史在任上多年，威望颇高，又有雷霆手段，断案大事，往往全权交给他，知县只管向朝廷呈报回话。

近些时日，魏知县似乎也遇到难事，因而，醉酒捕快冻死的事件，并不想多行过问，耗费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