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捕快心善,带着一个小姑娘到底是不方便,日常巡逻还好,若真遇上贼人,还真来不及保护小茶。到底是得给小姑娘找个去处,于是找来找去,捕快便找到了沈明月头上。
明月楼开张之初,引来一些混混见掌柜是个女孩故意欺负,吃饭不付钱,偷偷往店门口扔死老鼠等等,多亏了这捕快一直照顾,才平稳地度过了最初的艰难。逢年过节,沈明月总会给那捕快送些礼物,却总觉得还是不足以表达感激之情,因此难得捕快开口,沈明月自是乐意之至,便做主收留了小茶。
小茶初来乍到之时,像只小豹子一样,除了捕快和沈明月,对其他人都带着些敌意,尤其是阿风,偏偏阿风第一次跟同龄的小姑娘一起玩,总忍不住招惹她,搞得小茶时不时想冲着阿风咬一口。
好在阿风也是个不错的孩子,从不记仇,还照顾小茶是个女孩,尽量帮她分担些活计,后来慢慢的,小茶便接纳了他。
只是小茶一口咬定自己没有父母,沈明月也没有再帮她找家人的意思,便让她安心在明月楼呆了下去,这一呆,便是三年。
在沈明月的心里,小茶早就成了自己妹妹一样的存在,此刻骤然一对陌生夫妻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小茶的父母,也给了沈明月不小的冲击。
最后还是沈明月先开口打破了这样的安静:“到底怎么回事?”
那对夫妻赶忙将当年发生的事,解释给沈明月听。
原来小茶果然不是临安人。
小茶父母是岭南人,原本也在那边替人经营着茶园,一家人以采茶为生,因此生第一个小孩,便给她取名小茶,因为小茶是从茶园里出生成长的,茶树一季一季出芽采摘,小茶也渐渐长大。
在小茶五岁的时候,小茶的娘亲又有了身孕,次年春天谷雨前后,给小茶生下了一个妹妹,这几年正是茶树产量不错,日子也便蒸蒸日上,一派向好。
可惜天不遂人愿。
起初是一场连续几天的暴雨,将茶树打得倒的倒,死的死,之后又是洪水,带着泥土自山上冲下,许多人的家园都埋进了土里。
不得已之下,小茶的父母只得带着孩子背井离乡,北上投奔亲戚。那亲戚在平江府,也经营着个正经茶庄,那时候小茶才七岁,妹妹也不过一岁出头,正是最需要人照料的时候,一路舟车劳顿,途径临安的时候,一个疏忽,便把小茶搞丢了。
夫妻二人赶忙报官,可这临安何其大,纵使再费力搜寻,在临安盘桓许久,也没能找到小茶的踪影,此时妹妹也因为水土不服而发起高热,不得已之下,只好带着妹妹离开了。
一家三口便在平江府安定下来,日子看似越过越好了,但小茶的丢失始终是盘亘在两人心中的一根刺,于是原本只负责采茶炒茶的夫妻,也主动担了贩茶的活儿,狠心将妹妹留在平江府亲戚那儿,借着贩茶南北四处走走,尤其是临安这边,试图找到小茶。
或许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路过明月楼,从外面惊鸿一瞥,看见了虽然长大但是依旧可见过去影子的小茶,于是忙不迭进来认亲。
原来是这样,沈明月了然。
或许自己是孤儿的缘故,沈明月格外希望若是可以每个人都能有个家,不过她也明白这种事只能看自己的选择,于是便把目光投向了小茶,不成想小茶根本不像她想的那样或感动或悲伤,而是一种难以言状的愤怒。
是的,愤怒。
小茶丝毫没有依恋父母的意思,只看着两人冷笑:“别在这儿虚情假意了,明明是你们不要我,还装什么慈母慈父!”
小茶的话一出,惹得沈明月立即起身,怒视着对面的夫妻。
见沈明月生气,那对夫妻也赶忙站起来,上前走两步试图抓小茶的手,嘴里嗫嚅道:“对不起小茶……我知道你怪爹娘,可是当初真的不是故意把你弄丢的……”
再怎么佯装冷酷无情,小茶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此刻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嚎啕大哭,断断续续地将那日的事讲给沈明月听,试图在她那里找到一点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