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纯战战兢兢的和哥哥拨打了一次视频通话。
这也是将近十年的时光里,她第一次有胆量面对哥哥。
顾纯曾经是个懦夫,当她第一次看到哥哥躺在病床上,狰狞肿胀着一张脸,他脸上的伤疤如同弯曲的爬虫,嘴里吐着口涎,顾纯给他擦,怎么擦都擦不完。
他被打伤脑子,失去记忆,连生活都不能自理。
她心里愧疚,难受,如针扎,如刀绞……
但她不能接受往日健康俊朗的哥哥成为这个样子,她更无法面对自己的过错……
她仓皇离开病房,就再也没看过他。
再次隔着屏幕见他,脸上的疤痕固然清晰,但样子还未变,眼神干净澄明,唇红齿白,早就不吓人了,反而还很清秀。是她的自私耽误了二人见面,她愧疚。
顾纯捂着嘴巴,泪流不止。
他其实不是哑巴,只是口吃,许是不想听别人议论长短,他几乎不说话,像哑巴一样。
如今面对屏幕,他磕磕巴巴说了句,“小……小纯……”
“哥哥……”
顾纯呕着心血回应他。
她曾经心绪迷乱,捧着另一个男人的脸喊这个称谓。如今,终于叫对人了。
挂断电话,钟院长说他的状态一天比一天好。
顾纯说,年底一定回去。
从此,她不会再混淆二人的长相,对哥哥依旧是奉若神明的爱,对周炼,给予他世俗的爱,无论结局怎样,她都会好好爱他。
顾纯记得,周炼曾说过,人不能永远沉溺过去,也不能过于逃避。既然已经发生,就要有面对的勇气,事在人为,一定会有转机。
眼下,这个承诺给自己家的男人给哥哥新的生机,给自己新的人生方向。
坦白讲,她心里是感激的。
顾纯明显感到,自己的心态越来越积极,她甚至在筹划把哥哥接来京山的顶级疗养院,就在身边照顾,周炼大概也不会介意。
她本来以为自己从此对周炼的爱再也不会变了,她对他的掌控和占有欲都已甘之如饴,如同她安心接受了眼下富贵安稳的生活,接受周炼对哥哥的照顾。
直到在补课班看到一个男人,算是旧相识的男人。
她在一番抽丝剥茧后,对周炼好容易建立起的爱意再次轰然倒塌。
她惊恐,她仇恨,她作呕。
她再次疯狂的,不遗余力地逃离。
可是这次,她又要怎么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