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深,风太冷。小区也冷静下来,除了一个遛狗的大哥,方柏霓没遇到其他人。
胡逸凡的手机已经被揣回了他羽绒服的兜里,走到7号楼2单元门口,看着紧闭的单元门,方柏霓不得不换个姿势,再去胡逸凡的口袋里摸索手机。进了楼道,上了电梯,一直上到十五楼。站在1501门口,密码锁就横亘在那里。
“哪个手指?”方柏霓累得够呛,有些气喘吁吁。
“嗯?”胡逸凡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字。
“指纹啊,哪个手指的?”
他举起右手,五指伸开,终究没说明白是哪个手指。无奈之下,方柏霓只能把他的大拇指按在了指纹处,好在一试就试到了正确的手指,“卡嚓”一声,大门已开。推门进去,扑面的暖气熏得方柏霓脑子蒙了一下。
她把他架进门,实在没有力气找他的卧室,就近把他掀在沙发上。而她也瘫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地喘气。等到气喘匀了,才忍不住扯了扯歪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胡逸凡。
“胡老师,到家了!”
“嗯……”
“你要不要去卧室睡?”
“……”干脆连“嗯”都没有了。
方柏霓见叫不动胡逸凡,也就放弃了,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眼神在房间里随意浏览了一圈:
房子不算大,比爱情事务处理局办公室稍大一点,从格局上看应该是个南北通透的三居室;客厅很敞亮,正南方向是一面落地窗,客厅里摆放了一个深色的三人沙发和一个深色的长方形小几,对面是电视机和成组的电视机柜,电视机柜上摆放了一盆小小的单叶片铁树;从客厅往门口看去,餐桌椅与餐边柜规规矩矩……家里很整齐、也很干净,规规矩矩,像极了理工男的直线思维。
方柏霓已经休息好了,转头看了眼已经入睡的胡逸凡,彻底放弃让他去卧室的念头。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用双手拉了拉瘫坐得歪歪斜斜的胡逸凡,让他整个人躺在沙发上,又抽出被他压在身下的抱枕垫在他的脑袋下面。
她想帮他把羽绒服脱下来,试了几下也没成功,终究还是放弃了,只是帮他把脚上的鞋子拽了下来,放到门口的鞋柜下。
“找点东西给他盖一盖。”方柏霓自言自语,环顾客厅却也没找到什么东西。只看到门口的挂衣钩上挂着另一件羽绒服。她走过去把羽绒服拿下来,盖在了胡逸凡身上。
房间里暖气很热,这样应该不会着凉。方柏霓这样想着。
胡逸凡睡得很沉,丝毫没有发现方柏霓在他身上做的所有事情。
看着熟睡的胡逸凡,方柏霓忍不住嘴角勾一勾,随即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对着胡逸凡拍了一张照片,发给胡逸凡,“已安全送到家。明天醒了,记得去把车开回来。”
胡逸凡的手机发出提示音,告诉方柏霓它收到了。方柏霓才从胡逸凡家里退出来。
已经过了十二点,好像夜更冷了些。快车师傅来得很快,等方柏霓走到小区门口时,他已经等在那了。
等胡逸凡醒来,已经是周六早上九点钟了。外面天光大亮,没拉窗帘的落地窗把所有能接纳的阳光一股脑儿迎了进来,又铺盖在客厅里、沙发上。
胡逸凡被温热的阳光吵醒,眼睛酸涩,揉了两下才彻底睁开。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身上穿着羽绒服,身下还压着一件羽绒服。他揉搓了一下两颊,呆坐在沙发上,努力回想昨晚的事。
要说昨晚他是不是真的喝醉了,大概是真醉了,但醉的原因不全是因为酒精。酒精只是他的醉的引子,让他愿意醉下去的却是另一件事。
同门的一位师兄从重庆来北京开会,便约了几个交好的同门一起聚聚。因是好久不见,席间便聊起了读书时的人和事。从导师到同门,聊得颇有些想当年的感觉。
在聊到大家的近况时,就难免提到了只有胡逸凡还是单身的事。
重庆来的师兄说:“逸凡,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成家了。岑倩前一阵都生二胎了,你怎么还单着啊?”
“岑倩”,好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但就算是那么久没有听过,这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对着胡逸凡的耳膜、神经、大脑皮层猛地捶了几下,几乎把他捶蒙了。
季存楷在桌下踢了师兄一下,他立刻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住了嘴。
席间的氛围尴尬起来,刚才还热热闹闹的饭桌变得鸦雀无声。
季存楷见场面尴尬,赶紧打圆场:“我们可真是老了,居然开始忆当年了。这美食美酒的,忆什么当年啊?快吃起来,喝起来。”说着他就举起杯,示意大家一起。
在座的人年轻的也已经三十二三岁,多少也都耳闻过胡逸凡与岑倩的事,见季存楷站出来打圆场,赶紧应和:“就是,我们才三十来岁,还是壮年呢。我们可是要‘为祖国健康工作五十年’的。”
大家都站起来碰杯,胡逸凡也不好坐着不动,只能尽量调动面部肌肉,让自己看起来风轻云淡,与大家碰杯。杯子里是橙汁,他把橙色的液体当做酒,一股脑儿地灌进喉咙里。
他本就不怎么喝酒,一开始也以开车为由没有倒酒。现在他倒是有些后悔了,说不定真该喝点酒的。
饭局结束得很早,不到九点,就有人张罗着要走了。重庆师兄的那句话让氛围掉到冰点,就算季存楷极力打圆场,也没能挽救回来。终结尴尬的最佳方法就是终结饭局。胡逸凡甚至有点感谢第一位说“天冷,孩子感冒了,我得早点回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