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他绝对接受不了,我更作暧昧态,还朝他喷了口气儿。“……不久,你给我玩三年,我就放过你。”我松手,笑意更甚。虽然不算苦修,但所有大乘法门,没有不还俗就能合道的。一还俗就是前功尽弃,若是为真情还算有个说法,若是为了被人玩弄三年……可从来没有大和尚做这样的傻事儿。我这样子说,他如何都不会答应。对面人穿的是我给他备的僧衣,为了好认,我选的仍是初识时青色那款的制式。几年来,佛子外貌未曾变过,此时他开口,我忽然觉得我并没有跳崖,不过是在崖边遇到这人,把他拉回了魔宫。若非如此,他为何会这样答我?似乎以为我未听清,佛子提高了声音,重复:“好,我答应尊上。”这位善解人意的大和尚笑着对我说:“若尊上能有什么方法拿走我的菩提心,也请拿去。”他看着我,我突然悟了。佛子眼中,此前我认为有什么东西被我认错,其实不然。此刻他眼中爱欲分明,是做不了假的。从那一猛子回忆里回过神,我满心还是又被仇家看上的烦闷,细觑眼前人才明白往事已远。一点一点翻出这些旧账并不是什么欢乐事,我看了看阿玉,问:“若我一下子喝完这壶酒,可会添损伤?”看别人喝酒应该是件很无聊的事情,阿玉捧着壶,显然已经神游天外。他听我说话,迟疑了一下才回复:“会醉。”我努力和善地问:“会醉死吗?”他摇头,只说:“不好受。”那就是死不了。压下心中的情绪,我笑着冲他招手要壶:“活着就是件难受事儿,我难受惯了,全给我罢。”他望着我,仍心心念念捧着那酒壶,见我木人石心,终是让步,把壶给了我。“我醉进去这些时候,”我抬眼看着颜生玉,“劳玉郎看顾了。”被仇家喜欢上不是什么好事情,凡人话本子里面有写得浓情蜜意,全是胡扯。说着喜欢我的仇家,给我下刀从来都是最狠的,我最初动了心的那几个人,到底也比不上我自己这条命。得小佛子青眼,换个人来至少会觉得三生有幸,我却是定了好久的心才忍住没有退上三步护住自己身上能下刀的地方。心一慌,逃命时候的坏习惯带出来,我趁手给自己算了两卦,第一卦大凶,第二卦还是大凶。此时魔尊的身份就很让我难办了。对方要是个我打得过的也就罢了,他偏是个临近飞升的佛子,我也不能直接告诉他我就是为了把他腻歪走。我盯他良久,他也就那么回盯着我,眼中满是温柔,直教我毛骨悚然,胡乱开口:“三日,三日后我昭告天下,同佛子合道。”好歹把这尊佛送离了我的小破宫殿,我招呼手下就让他们准备大典,有不知趣的以为我是真的看上了佛子,还讨着嫌上来问我往后准备怎么做,我这一朝开始结道侣,下头是不是就要为以后的炉鼎多准备宫室。还炉鼎。我当下砸了个药鼎,只让手下准备合道大典,其余不许再多提。有传言说合道之前的修士总喜欢自己憋在小屋子里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我深切地觉得传言有理。我把自己困在卧房,左摔一座屏,右摔一只瓶,还是没把下一步该怎么样摔明白。无论我怎么不情愿,三日后合道大典还是如期举行。大典上自然没有魔修敢闹事儿,也不知道佛子到底怎么同光明寺和解的,我特意把程序弄得十二分繁琐,一套合道大典的程序走下来,来唱反调的光头也一个都没见到。怕手下那群痴痴傻傻的人又来问炉鼎的事儿,我也不敢在魔宫里多留,左右最大的麻烦已经和我结成了道侣,我拉着对方就往深山老林里钻,找了个谁都祸害不到的地方,准备与之隔着树长谈一番。隔着几人合抱的树,佛子先开了口:“虚渊崖边,我不知道尊上便是芳心魔尊。当日事是我之失……”“往事佛子不必提,”我打断他的话,不欲追究前事,只想送他飞升,“凡人有句话,我觉得颇有意趣。”佛子问:“尊上想说什么?”“凡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觉得很有道理,你我隔着树坐上这么一天,互相见不到,便也像三年一样,佛子意下如何?”他沉默了些时刻,应该是发现再瞒不过我,直言:“我对尊上,的确有喜爱之心。”仇家同我表白的形式一般有两种,一种是先言爱被我拒后捅我刀子,一种是先捅我刀子再告诉我喜欢我喜欢地不得了。看着眼前这棵树,我悠悠叹了口气,希望这位新道侣能就近考虑捅捅树,留我安安稳稳在树后积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