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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如柳公子二（第1页）

苏致远心里极为不爽，轻轻地哼了一声，缓缓吟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的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如柳公子眼睛一亮，连连击掌叫道：“好，好，好一个山外青山楼外楼，好一个西湖歌舞几时休。这位兄台高才，果然非同凡响，但凭此句，普天之下，便再无人能与兄台比肩。”

“过奖，我苏某只不过是一个路过此地的游玩之人！”

他身边那个眉清目秀的小厮，一直对苏致远冷目相对，也露出崇敬而又惋惜的神色。

苏致远有些莫名其妙，怎奈这如柳公子口口声声，看不起眼下这些才子仕人，却又对苏致远吟出的这诗赞不绝口，真是可笑之极。

在这个江南盛产文人骚客的地方，吟诗作对，必然上阙不离下阙，据许多广为流传的才子佳人书籍介绍，还有千金求一联的美谈，像苏致远这样只管下阙，不在意上阙的，不敢说没有，但也绝对是罕见。

看这如柳公子佩服的表情，苏致远也暗暗有几分小得意，故作矜持的谦虚道：“岂敢，岂敢，惭愧，惭愧。”

旁边那青衣小厮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这小书童十七八岁年纪，一张圆圆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两颊晕红，周身透着一股青春活泼的气息。

苏致远这不伦不类的言谈，怎么看着都别扭。

如柳公子怒瞪了自己的小厮一眼，小厮脸色一紧，便不敢说话了。

“似兄台这种傲然风骨，恃才而不自傲，实在是比那些画舫船上，所谓故弄风雅的风流才子却要强上许多了。”如柳公子目光注视在那些泛舟湖中，卖弄文采风流的仕子们身上，脸上流露的却是一丝鄙夷。

“过奖啦，公子可别给我戴高帽，我这算是班门弄斧！”

“哦？原来你也是个谦谦君子！”

苏致远今天一下子遇到这么多人，可是就他现在所见，这个六朝古都之地里的人，都是重文轻武，以文才风流者最得赏识，科考也全部以文章论英雄，只要耍好了笔杆子，在这个六朝古都之地里绝对是大有可为。

可是看这个如柳公子文才非凡的模样，又怎么会对这些侍子同行们抱有偏见呢？

“江南的才子佳人，自古就有美名，天下闻名。荆楚作为《楚辞》屈子的故乡，自古以来就有“为楚有才，于斯为胜”的传闻，虽有才俊豪杰之士，但比江南稍有逊色。”苏致远假装谦逊地说道。

如柳公子抿嘴一笑的时候，脸上竟有两个小酒窝，那俊俏的样子，让苏致远心里也禁不住狂抖！

“听兄台刚才所吟绝句，便知兄台是大有抱负之人。”如柳小子停住了笑，望着湖面沉吟道：“正如兄台所说，江南盛产才子佳人，多有文人墨客，文章名篇出，绝句天下传，这些是优点，但是也是缺点。”

“哦？”这个时代还会有人想到这些，苏致远顿时大感兴趣：“这位公子——哦，仁兄，不知此言何意？”

他一时漏嘴，差点连“如柳”两个字都叫了出来。虽然估计这小子不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但若是真要解释这两个字，那岂不是大大地为难他了。

苏致远从小就对诸子百家，四书五经就没有少读过。况且父亲是乡里的私塾老师，打小为了锻炼他的记忆能力，唐诗宋词什么的可没少背。

历史前朝大宋的时候，汴州是大宋的都城，那时候大宋腐败无能，外敌入侵之后，威胁汴州的安全，大宋朝廷无奈南迁至杭州，汴州称为陪都。及至大华朝先祖马上立国，驱除了胡人，创立了大华朝，但陪都汴州之耻，无人能忘。

所以，苏致远口中所言的‘直把杭州作汴州’，这如柳公子也能理解并深以为然。

如柳公子点头道：“我朝自太祖皇帝开国以来，都有重文轻武的习气，尤以江南为重，才子仕女，无不以文采风流为荣。放在太平盛世的时候，这些都没有错，可是在如此国难当头，北方重敌入侵的时候，他们却还依然故我，置国家于何处”？

苏致远初时还以为这位眉清目秀的如柳公子，是天天在脂粉堆里厮混，才弄得这副俊俏的桃花模样，没想到他心里还是有些抱负。

“国家，国家，有国才能有家，如果人人都像他们这样，‘暖风熏的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那我们大华朝，还有何希望可言。”

这如柳公子越说越怒，脸上早已是怒火满天。听说现在北边边境外族入侵，大清军队丢土失地节节败退，好在胡人军队虽强悍，却未曾想到大华军队如此迅速地溃败，胡人军队粮草准备不足，又适逢秋末冬初，只得暂停攻势，退回草原，同时整军备战，准备来年一口气杀入中原腹地。

苏致远与这个六朝古都之地，虽然还有些格格不入，但他知道，既然来到了这个六朝古都之地，就要把自己置身进去。无论如何，这些都是自己的同胞，是绝不能允许外族欺侮的。

“一个国家要强盛起来，文治武功，两者缺一不可。像这样的歌舞升平中粉饰太平，还是少来点为好。”如柳公子终于做了总结性发言，脸上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

苏致远对这如柳公子的观感，顿时改变了不少。只不过对于现在的苏致远来说，富国强民暂时还不是他的责任，所以也未表现出多大的兴趣来。

如柳公子对湖面上的才子们很是不满，他所讲的话貌似也有些道理，但苏致远的闲云野鹤经历告诉他，这事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苏致远自然不能完全赞同如柳公子的话。

苏致远冷哼了一声，未置可否，也不去理会那如柳公子，只是看着湖面，不发一言。

如柳公子看见苏致远的表情，以为他也是仕子，眉头一皱道：“兄台可有功名在身？”

苏致远摇头道：“不曾考取功名，但也在家乡县城捐了一个县官。”心想就你你会掉文袋子啊，我苏某人也会，不就是看谁比谁爱装而已。

如柳公子又道：“兄台可曾应过乡试？”

苏致远继续摇头道：“在下连考试院的门头，都不知道是哪个方向开的。”

如柳公子奇怪道：“这样说来，兄台都算不上是一个读——”他说了一半，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口误，急忙停下了言语，将后面几个字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