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
子桑聿真是服了。
那小家伙还在人群里转悠,没多会儿,就立马向着子桑聿跑,扑腾着自己那几个小爪子,尾巴摇晃得厉害。“汪汪汪!”…子桑聿哭笑不得,但是看到阿塔追到这个份上,也只好一把将它拥在怀里,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阿塔,不枉我那么宠你!”
阿塔是一只狗。
是家里养着的最老那只母狗生的崽,平日里乖巧温顺,是子桑聿最喜欢的一只。
“这种感觉,是不是比当皇帝还有成就感?”柏倾冉在她耳边笑了,顺道也逗逗她怀里的狗崽。小动物不比人,它们不懂心计也不会谋划,但是凭着今天这追千里的画面,阿塔比朝堂上阿谀奉承的臣子好上不知道千万倍。
子桑聿不说话,只是淡笑。
活在民间却依然受到忠心追随,不知道是什么动力驱使?子桑聿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天他们、那边的几个如今正和自己相熟的北漠人嬉闹说笑,一边喝着酒,一边吃着肉,其乐融融。其实他们也不算是完完全全地跟在子桑聿身边,毕竟这几年在北漠,他们是真的在用心生活,活出了真正的自己。
所谓的帝王架子,其实早就舍弃了。
“怎么了?”
“嗯?”
子桑聿又看回柏倾冉。
从十六岁看到这个人的第一面,从和睦的驸马生活到挑起战火,复朝为帝到生儿育女,那么多年了,子桑聿从来没有起过疑心的人就是柏倾冉。说来也是神奇,世间怎么真的有这样的一对人,相依相伴多年仍旧恩爱如初?唔…
那么多磨难,只是旁人不知而已。
想当初阴差阳错成为驸马,坦白女子身份之后那大半年的冷冻期,哪里是一字一句能表达清楚的?年少情窦初开却被一口回绝,那样的心境有多少人可以明白?好景不长的平淡日子,却又因那一年柏道成杀尽无辜而挑起了事、得知自己是前朝遗孤,那种晴天霹雳又能有几个人可以感受个清楚。
不是没想过退缩。
安安稳稳地当驸马多好,为什么非要和冉儿她爹作对?子桑聿不愚钝,这些道理自然懂。
可是,当年的连聿如果选择了退缩,真的对得起那些潜伏十数年只为了一朝一夕的前朝亲信?别说道义了,那年的大宁乌烟瘴气,就算连聿不起头,也终会被别人先占一步,到时候——她这个落难驸马和落难公主会遭遇什么?
数年战火,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是女儿身。
除了那每月一次的癸水能让她有女儿家的感觉,其他的时间里,承受的东西比男儿多得多。可是,一出京师势必反宁,这是她不能违背的信念、也是支撑她一路走过来的字眼。
打仗很轻松?
那为何不想一想民间易子而食的可怖嘴脸,想一想定疆城一战的几万尸首?战火蔓延烧遍了整个中原,如果把当中的辛酸苦难一一列出,就怕,这片土地都会渗满泪。她子桑聿当皇帝从不轻松,每一天面对的都是自己将死的觉悟,别忘了,定疆城一战她还承受着那次受伤而遗留下来的毛病。
阎王若要三更死,谁能留人到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