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黑色脉络,那暗纹看着竟比先前短上了一截。
“这些年我以真身养着封印,但终归不是真正的盘古之力。”
天帝沉吟片刻:“离封印失效还有多久?”
“慢则万年,快则……”君泽顿了顿,没有接着说下去,转而道,“或许还有个办法,但需得等曲幽真神苏醒。”
天帝自然知道他在说什么。盘古之力并不是想催动便能催动的,当年是曲幽真神推了君泽一把,才唤醒的盘古之力,完成了封印。
“太冒险了,从如今形势看来,待你能见到曲幽真神之时,便离封印全破不远了,”天帝语气强硬,驳了他的意思,“吾知道你在想什么,若是再封印一次,也不过是多苟延残喘几十万年,你想彻底摧灭真神的存在。”
君泽定定看着天帝。他确有此意。
若能成功,这世界从此再无真神,没有绝对的压制,世代传承,生生不息,才是真正自由了。
但代价是,启动盘古神力之人,也要与他们一同湮灭。
天帝见他决然至此,叹了一口气,道:“同我来。”
天帝宫中有个隐秘之地,名为天命台,只有六御帝君知晓。
这天命台不知是何人所建,只知道真神未被封印时就在了,甚至更早。它像一个巨大的沙盘,沙盘的中央汇聚了一束光,如中天门的功行柱一般,笔直地一路往上,直连天阙,却看不到尽头。
天命台边,常年漫游山川不见踪迹的紫微帝君竟然出现了。他端坐于台前,见天帝与君泽二人进来,微微颔首。
“新天音一事,你们也应当知道了。”天帝蓦然开口。
他没有继续说,但余下二人在这沉默里灵犀通透。天命台已经沉寂了数十万年没有动静,但它不是摆件,只不过操控那沙盘的手不在这里,而在“天上”。
天帝抚着台子的边缘:“所谓天命,它与天音所出同源。只是,天音是预言,尚有转圜的机会。但天命是命令,天命降下之时,吾等没有反抗的余力,只能执行。”
天命是一道枷锁,也是牵引傀儡的丝线。它会引着棋子做完它想做的事情,不容反抗,甚至更过分,它不容置疑。当天命降至天命台时,他们这些人便是身不由己的傀儡,直到天命完成,才能解脱。
“新天音既出,那么离新天命降临也不远了,”天帝说着看了一眼君泽,“青华,你看,即便真神灭了,这世界仍是别人掌中的玩物,没什么自由可言。”
君泽看着那束光,缓缓开口:“从前我一直在想,盘古真神一定比我们更清楚天命的存在。即便如此,他还是以己身化天地万物,甚至留了一缕残魂在世间。”
这缕残魂偶得灵气滋养,化了形。
“他知道一切,那又为什么要留下既无记忆又无神力的我在这世间?”君泽放轻了声音低喃,“离未真神不择手段地想回去,而盘古却反其道而行之,选了一条再无法后悔的路。如今我明白了,‘那里’对别人来说是归处,但对他来说或许是樊笼。所以他把自己留在了这里。而我是他落的一只眼睛,用来看看自己留下的世界后来是什么光景,是山河破碎,还是海晏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