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鉴澜很高兴,自己又能正常穿行在街头,而不会引起各色猜测的目光了。听到贺子衿的回答,她在马背上迟疑地转过头:“你的声音听上去,不太像是没事的样子?”
两人骑马夜行,一路上总是她问,贺子衿答。秦鉴澜起初以为,大概是刚刚死里逃生,又要骑马看着方向,贺子衿不太能分散出精力和她对话。但听到刚才,她蓦地发觉贺子衿今夜的声音怪怪的,听上去比以往轻了不少,就像是……竭尽全力,在回应她。
映入眼帘的,是贺子衿布满血丝的桃花眼。秦鉴澜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你的脸怎么这么苍白?”
贺子衿勉强笑了笑,秦鉴澜又注意到,就连他的一弯薄唇,也失去了往日的血色。她的心慌乱地砰砰跳了起来,抓着马鞍,作势要往下跳:“医馆!我们去医馆!”
马背上的男人还想说什么,桃花眼突然一瞪,整个人脱力往右边倒去,直直栽向地面。
秦鉴澜见状,连忙跃下马背,揪住他的衣襟问:“你怎么了?”
她一上手,指尖触到一片冰冷的物质,凝结在衣裳的面料上。
秦鉴澜整个人哆嗦着,打开贺子衿的衣襟。
玄衣上盘悬着一片暗红色,一经掀开,朝她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她颤着手,只觉里层一片濡湿。
贺子衿的腹部用布条简单包扎过,如今却由里而外,一刻不停地,一层层渗出血迹。
原来他不是全身而退。
秦鉴澜伸出手,想揭开腹部的衣物,却被男人轻轻扣住手腕。
“你这是怕羞么……”她鼻头一酸,眼泪不由自主地涌了上来。
“找……大夫……”贺子衿咬着牙,用尽全力地从唇缝中挤出这几个字。
腕部力气一松,他的手掉落在地,整个人昏迷过去。
大夫?哪里有大夫?
她慌忙抬起头,却看见路旁巨大的“跌打医馆”牌匾。
秦鉴澜连忙托起贺子衿的上半身,从入城的街道一步步挪到医馆门前。时辰还早,医馆自然没开门,她半抱着贺子衿的一条手臂,焦灼地砸着门。
可她力气本就不大,经过这两天的奔波,再加上刚刚被贺子衿的伤势惊吓,秦鉴澜一拳砸在门上,竟然没多大响动。
情急之下,她心一横,阖上双眸,弓起身体,撞向了沉重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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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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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个时辰,跌打师傅才走出房间。
秦鉴澜盘腿坐在前厅的木椅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墙上的字画和柜上的药酒。一见到清癯的中年人,她立即跃下椅背,迎上前去:“大夫,他身体怎么样?”
跌打师傅抬头看着她,叹了口气。
秦鉴澜的心一揪,感觉整个人猛地沉了下去,颤着声问:“能让我进去见见他么?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呀!”
“哪有人这么咒自己夫君的?”跌打师傅惊道,“人刚刚清醒。我就是想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们年轻人也不好好爱惜一下。”
秦鉴澜呆在原地。敢情他先不说话,就是想教训她一下?
房间内传出贺子衿虚弱的声音:“胡大夫,你别逗她了。”
她大喜,也顾不上怒斥大夫的行为,连忙跑进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