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后半夜,李睿和衣而卧,睡到了叶秋的西厢房,已是疲累至极,沾到枕头便闭了眼。
刚进来的时候,叶秋闭着眼睛,佯装熟睡。
李睿心事沉重,呼吸短促粗重,待他呼吸渐渐平稳时,叶秋拉开覆在身上的手,轻轻下榻。
她睡不着,坐在梳妆台拿起笔墨。
记得祖父书房里有《伤寒杂病论》一书,讲过治疗哮喘最快的方法有清宣肺热法、通降肠腑法、涌吐痰实法、化饮降逆法、解表宜肺法等多种方法,如今小青久治不愈,定然不能单一方法诊治,宫中太医的方子李睿定然也是用过的。
叶秋细细想来,这问题究竟出的哪里?
微微侧头时,瞧见男人安静的睡颜。
他沉睡的时候,姿态闲适,少了厉气,俊朗的五官,还真配得上衔玉公子。
只是可惜醒来时,又是个吓人的罗煞。
李睿迷迷糊糊睁眼时,已是鸡鸣破晓,天色微明。
朝霞熹微,丝丝晨光从窗口照进来,落在叶秋的身侧。
她正侧对着床榻,拿着笔伏案勾勾写写。
李睿一阵恍惚,好像又回到了五华寺。
五华寺的那些时日,晨钟暮鼓中,也见到过如此让人心动的侧颜。
他心中一紧,低低唤了一声:“阿园?”
叶秋一反常态,面上微怒,当下便冷冷地回了一句:“管你什么阿园,阿扁,找你的阿园去?”
叶秋已经从典七那里知道了,李睿心里的阿园,另有其人,他一直在差人四处打听,而她的小名阿园只是巧合罢了。
或许正是这份巧合,让李睿多在意了两眼吧。
李睿定了定神,朗声笑道:“吃醋了?”
“我没有吃醋。”叶秋看着他,“看不出来,大都督还会情根深种啊……夜来携手梦同游,晨起盈巾泪莫收……”
李睿很想说,他的阿园就是叶姝兰而已。
但这话,他说不出口。
偏偏被自己不喜欢的人救了……心里真是一言难尽。
他内心深处不肯承认,他总觉得叶姝兰辱了他心中的阿园。
李睿在塞北行军,饥寒交迫时,偶尔得到一块糖糕,顿感香甜无比,那时他觉得世上最好吃的的食物莫过如此;而后同样的糖糕,千次万次,再难寻此味……
叶姝兰便如这糖糕。
纵使眼前漆黑一片,单单闻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也感觉心灯长明,无比安心。
跟叶姝兰相处越多,心的距离越来越远。
反而是叶秋,越是相处的时日越多,反而越来越亲近,成了他救命的浮木。
她的一颦一笑,一怒一嗔,都让人留念。
“也许是我一厢情愿吧。”李睿突然喃喃道。
那日寺中女子,脸上纯净得像一池碧水,让人心惊,而眼前的人眉眼中满满的都是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沉稳和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