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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第1页）

以前忽略掉的种种细节，现在都在眼前浮现，范春香想到了安安刚到他们身边的那一年。往年里她也会织一些东西去卖，生意还可以，但远远比不上安安陪着自己时候那样好。有安安陪在身边，基本上每次都能卖完，甚至还会有一些没买到的顾客找她预定。范春香回忆到的内容越多就越是心慌，没一会儿脸色就苍白了起来，额头上也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她跟自己的丈夫比划，她以前听别人提起过这种事，像这样运气特别好的孩子，一般都是把后半辈子运气挪到了前面来用。换句话说，就是根本活不长，也长不大。这一晚上夫妻两个人都没能睡着，只有躺在他们中间的安安没心没肺，睡的非常香。平常安安均匀的呼吸声，范春香听着就觉得很安心，可这时候却越听越难过。她没读过书，也没什么文化，甚至没出过这个小城市，花了一晚上回忆那时候自己听见的内容。最后依稀想到提起这件事的那个人说过，让孩子倒倒霉，把从后半辈子里借来的运气还回去就好了。李达滔生意做得很好，家里不像之前那样一毛钱都恨不得掰成两半花。夫妻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心中已经有了成算。第二天上午，安安睡醒后自己穿好了衣服鞋子，搬了个凳子把架子上的杯子和牙刷拿下来，抱着往外面水龙头的位置走。接了一杯水放在一边，小手握着牙刷往上面挤牙膏。范春香只教过安安一次，这小家伙就牢牢记在了心中，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拿杯子刷他几颗小嫩牙。认真的时候他小脸会不自觉紧绷起来，肉乎乎的腮帮子一看就知道手感非常不错。250在系统空间里面，看见自己养的崽崽蹲在那里认真刷牙的样子，被萌到打了几个滚。锅里热着给安安准备的早饭，范春香听见动静后就放下了自己手上正在忙活的事，洗了个手把早饭端出来。安安不挑食，只要能吃饱就行，他坐在小板凳上，期待的搓着手手，等妈妈把早饭端到面前来。“谢谢妈妈。”拉长了的小奶音在耳边响起，范春香无意识弯了弯唇，随后想到昨天晚上她和丈夫一起商量的事，眼中笑意淡了些。安安把一碗粥吃的干干净净，端着餐具送到厨房里。从衣服兜里掏出来妈妈给他准备的小手帕，擦干净自己的嘴，迈着藕节似的小短腿朝着妈妈跑过去想要抱抱。这时候范春香手上已经提着一个篮子，安安跑到一半火速掉头，从柜子里翻找出自己外出要穿的外套。随便套在身上，就急急忙忙往外跑，一边跑嘴上一边念叨着：“妈妈等等，等等我呀。”他们一起去了离家最近的菜市场，平常范春香都是精打细算，可今天却连价格都没问一下。钱递给小贩后，从小贩手上接过找的钱，随手塞到了安安的衣服兜里。安安低头看了一眼衣服兜里的钱，这明显没放好，仿佛下一秒就要跑出来。懵懵懂懂时候就知道爸爸妈妈赚钱不容易的安安，是见不得一丁点浪费的行为，习惯性用自己小手把钱往里面揣了揣。揣完了之后察觉到妈妈在盯着自己看，安安扬起头冲着范春香咧嘴笑了笑，骄傲的小模样似乎是在等待妈妈夸他懂事。范春香揉了揉他手感不错的头发，后面买菜的时候也是一样。只可惜安安人小鬼大，每次自己随手一放，他都会格外认真往里面塞一塞，确保一定不会掉出来。范春香无意间掉在地上的钱，他也会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迅速跑过去捡回来。到后面范春香有些无力，知道这件事不能这么来，体谅安安腿短走的累，把他抱了起来准备回家。快要到家里的时候，范春香突然感觉到安安抱着她脖子的手用了些力气，顺着安安的视线看过去，路中间不知道谁掉的钱。没走近就能看得出来，那钱绝对不少。范春香默默把安安抱紧，挎着篮子空出来的手捂住他的眼睛，脚下步伐快了不少。到家里后她看见安安还在一直往外看，似乎还想出去找找，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安安的耳朵很灵敏，听见妈妈叹气后也不顾之前看见没捡回来的钱，扭头迅速跑到妈妈面前，像妈妈平常哄自己那样，伸手拍了拍妈妈的后背。“妈妈？”范春香对上安安清澈干净的大眼睛，伸手把他抱在怀里。这么乖的一个孩子，怎么就遇到这种事了呢，只要想想范春香心中就是一阵揪疼。晚上李达滔回来的时候问起了妻子这件事，范春香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用手比划非但没有成功，而且还看见路上别人丢的钱。他们两个人的脸因为生活艰辛布满了风霜，现在更是仿佛每一道褶皱上都写着愁。暂时除了让安安待在家里别乱出门外，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可偏偏这个年纪的孩子是好奇心最旺盛的时候。安安又太乖，让他不出门就真的乖乖坐在院子里面，范春香看他躺在摇椅上发呆又不忍心。一般情况下安安的确喜欢往外跑，毕竟外面有那么多有趣的东西，可察觉到妈妈不想让他出门后待在家里也挺好。暖融融的阳光，偶尔会落在树枝上的小鸟，还有风吹下来的树叶，就连草上的虫子，安安都觉得有趣，能盯着看很长时间。过去了半个月，李达滔把收回来的废品卖掉后，特意空出来了两天，准备带着范春香还有安安一起去拜拜佛。他跟范春香的想法一样，宁愿安安不要这么聪明听话，只希望他能健康平安的长大。身体健全，活的长久，比什么都重要。头一次跟着爸爸妈妈出远门的安安很兴奋，一路上黑葡萄似的眼珠子都在咕噜咕噜转着。再怎么想装乖，毕竟也还是个孩子，坐在大巴车上非常兴奋的扭动了两下屁股，看着窗外不断后退的风景，眼中仿佛闪着光。一双眼睛里充满了好奇，车窗外如果出现了安安之前没见过的风景，那他简直兴奋到想跳起来。在安安第一次想站起来靠近窗户仔细看看的时候，范春香伸手抱住了他，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现在车里有很多，他不能太吵闹。安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大眼睛无辜的眨巴着。范春香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算是夸奖，又从包里拿出提前给安安准备好的小零食。出远门的话当然什么都要准备一点，安安再听话懂事也还是个不到三岁的小孩子。两个人都不能说话，到了地方也不能问路，所以在来之前他们就从自己认识的人那里，把这位置记得清清楚楚。刚到这个大城市的这天已经有些晚了，他们找了一家街边的旅馆，这旅馆看起来有些破旧。走进去的时候看见老板娘坐在那里看电视，李达滔用手比划他们要一间房间，老板娘简单做了一个登记后带他们去楼上房间。小旅馆的楼梯是木头的，不知道用了多少年，踩在上面就会发出一声响。对于这样穿着破烂身体残缺的客人，老板娘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谁让他们这个城市里有一座据说全国最灵验的寺庙。那些就算是被医院宣告绝症的病人，他们的家属也会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过来求神佛保佑，其中最多的就是像这对夫妻这样。晚上安安在陌生环境里有些睡不着，范春香察觉到后把他抱在自己怀里，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在妈妈格外温暖的怀抱里面，安安不知不觉睡了过去。完全陌生的城市里，是李达滔和范春香两个人之前都没见过的繁华热闹，他们两个人带着安安走在人行道上，跟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凭借记忆找对了路开始爬山，这条路上有不少像是他们这样的人，意识到他们的目的都跟自己一样，范春香高悬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最起码，这说明他们没找错地方。一开始安安还能自己爬，走到半山腰实在是走不动，小腿都在发颤，酸的不行。好在李达滔平常干活干惯了，脏的累的之前都干过，在安安走路步伐慢下来的时候，就招呼着他停下脚步。在安安面前蹲下，瘦弱的身体却有着对于安安来说非常宽敞的后背，安安思索再三后还是趴了上去。双手抱着爸爸的脖子，轻轻蹭了蹭后又努力凑过去亲了一下李达滔侧脸。李达滔本来就不觉得累，被自己儿子这么一亲那更是健步如飞，还没到山顶就能闻到香火的味道。这寺庙在半山腰，已经有不少年头，青石板上长满了青苔，还有阵阵钟声传来。安安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收回视线，从衣服兜里面掏出妈妈给他准备的小手帕，动作很轻的帮爸爸擦干净额头上的汗水。“谢谢爸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