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去年相识。
那时霍鲁杰只是附近城镇的一个小公务员,且身负债务。若不是因其家族出过一位祭司,按照贵族的惯性思维,塔齐欧不会多看他一眼并替他还债。
难怪这家伙说什么也不肯走。
“成为阿蒙神的祭司,”塔齐欧面不改色道,“我就同意你们在一起。”做出这一承诺时,他心里有种奇怪的不舍与落寞。他的家人们已经陆陆续续地厌烦他了,这点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他曾以为他能在特乔伊重获新生,以为权势和金钱能让他忘记一切——忘记维克多已经去世,格瑞斯的孙子继任甘伯尔新一代族长;当初放走莫里斯的年轻沙皇死了,路易十三死了,大卫医生也死了,蒂奇船长在英国布里斯托尔安家落户……他以为他能忘记莫里斯,忘记他们充满激情与罪恶的爱。
莫里斯呢?他是否还记得塔齐欧?
他对塔齐欧的记忆,是否会随着他的消失而在那一刻荡然无存?
※
塔齐欧为这对新人举办了一场隆重的婚礼。
三天后的一个夜晚,他叫霍鲁杰进屋谈话。
“我老了,也累了……”他交代着,“国王已恩准我告老还乡,你和妮泰默会继承我在这里的全部财产和权力。”
但是年轻人畏缩了:“我怕这儿的祭司们知道,他们都不是些好东西。”
“不必担心。”
塔齐欧倦怠地闭了闭眼——
“法老永远庇佑你们。”
就这样,他带着大祭司的两个儿子去了底比斯,那里是老人的故乡。为落实这一承诺,多年来,塔齐欧奔波于法老和阿蒙神祭司之间,倡议双方和解,尽可能去协调国家与教会的矛盾。
这项协议最终在特乔伊以南300英里的卡纳克神庙顺利达成,祭司同法老言归于好,双方结盟。法老的女儿妮图克里斯被任命为阿蒙神的妻子,塔齐欧负责协助颁布新政治规则。
同时,他收到了来自特乔伊城的消息:妮泰默成了当地有名的商人,通过代理商在尼罗河上下游进行产品贸易。她和霍鲁杰育有两个儿子。一家四口生活穷奢极欲,近期长子刚做完割礼——说是净化身心,以便日后更好地侍奉神明。
这天一觉醒来,就听仆人在门口道:“家主……”
话未说完,一年轻男孩推门而入——
“我跟我外祖父见面用得着你在这儿通报?”
打眼望去,男孩神态颇为凌厉,如冰刃般寒冷锋锐。“这没你事了,下去吧。”他对仆人说,随后反将塔齐欧盯住。冰刃融化成水,徒留敬重与怜爱。
有那么一瞬间,塔齐欧以为他看到了莫里斯。
仆人关上门。两人目光对峙片刻,塔齐欧干笑着客套了两句埃及语:“一路上口渴了吧,孩子?我去给你倒杯水。”他说着就要绕过年轻人。
“塔齐欧。”
这熟悉的英伦腔——闻言者猛地偏过头,脸上出现了猝不及防的表情。“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