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羽翻着白眼提醒道:“你去騩山禁林偷祝余青果那次,师父可是铁了心的要与你一刀两断。”
墨玉笙:“师父那人嘴硬心软,私下疼我还来不及。”
慕容羽刁起酒杯压了压惊,“果然,一点没变。”
墨玉笙:“什么?”
慕容羽:“厚脸皮。”
六月的光落在三人身上,将唇枪舌战的两人镀上一层生动的金箔色。
元晦游离在夏光之外,孤独又灰败。
他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师父打算带我一同去吗?”
一句话,将片刻前还鸡争鹅斗的墨宅大院炸得鸦雀无声。
慕容羽识趣地闭了嘴,在心底给墨玉笙打气:“墨子游,你自谋多福。”
墨玉笙像是生吞了一捧黄莲,表情说不出得苦涩。
元晦绕到他跟前,半蹲下身子,与他面对面,不留任何回避的余地,“师父打算带我一同去吗?”
墨玉笙喉头动了动。
他想到半月前,就在身后堂屋,元晦对他说“不要扔下我一人”
他想到方才,慕容羽对他说“三成把握总还是有的。”
三成把握……换而言之,凶多吉少。
他瞳孔微微一缩,任内心惊涛骇浪,表面波澜不惊道:“神农谷祖训,外人不得踏足。”
元晦心想:“原来字字诛心是这个意思。”
他没有一哭二闹三打滚,一如既往的懂事,不愿让墨玉笙难堪,也想给自己一个体面。
他接着问:“去多久?何时回?”
墨玉笙将目光移开,盯着元晦脚下的一朵夏日黄花,道:“不知道。”
元晦沉默了片刻,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何时动身?”
墨玉笙垂下眼皮,道:“明日。”
………………
元晦记不清自己是怎样迈出墨宅大门的。
他漫无目的游荡到春山。山脚有一条河,夕阳下,河面微波荡漾,像是无数的生灵在像他招手眨眼。
元晦心想:“要不我跳下去?”
可真跳下去,那个人,会惦记自己一辈子吗?
大概不会。
他珍藏密敛的师徒关系,到头来不过茶水之交。人走茶凉,谁还记得与之风炉煮茶之人?
然而他怨墨玉笙薄情,自己又是个什么君子,不也出尔反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