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现在的氛围太好,他和她讲起了他小时候的事。
他的姨娘姓温,同样是个温柔美丽的女子。
傅国公只是在外看了她一眼,便不顾她寻常百姓的出身纳她为妾。
她进门几个月就怀上了他,刚好不久江氏也有孕,加上傅国公的保护,她这一胎平平安安熬到生产。
可在傅景谦五岁的时候,不知为何温姨娘突然失宠。
他至今还记得那日她对他说的话,带着深深的绝望,然后便大病了一场险些去了,腹中的妹妹也没保住。
“之后呢?”崔云淼目光微闪,其实这话她上辈子就听过了,只是他这次多说了一些。
“之后她便像变了一个人时常打骂我,父亲得知后想让我去母亲那里,她不肯,又对我极好。”
“我和兄长们一块读书,她担心我会抢了二哥的风头,便让我装傻,我装了,她再以我不争气为名,几次在老师和母亲面前打骂我,这才让我留在了她身边。”
“可后来父亲再也没有来看她,她如同疯了一般,对我非打即骂,还骂父亲,事后又抱着伤痕累累的我痛哭说对不起,终于有一日她熬不住吞金自尽了。”
那时他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甚至不明白娘对他究竟是恨还是爱。
“表妹,你觉得她爱我吗?”
若是爱又为何要这样虐待他,若是不爱,为何她又要留住自己,生怕自己去了荣禧堂受苦。
崔云淼答不上来,但她觉得他心中早有定论。
她安慰道,“这一切不是表哥的错,你不要自责,或许她也不想这样,只是受的刺激太过,控制不住自己。”
“刺激?”他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留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在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她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凄凉一笑,“不错,父亲就是她的全部,我又算得了什么,可即便如此,偶尔我也会极想她。”
见他眼角淌下泪水,崔云淼拿出帕子递给他,一如前几日他安慰自己。
“我有些失态了,表妹不要介怀。”
“没事的,发泄出来也好。”
傅景谦没有拿她的帕子拭泪,他看向她,“说出来的确心中没有那么难受了,多谢表妹。”
崔云淼摇头,“该是我谢你才对,上次佛堂送饭的婆子,我知道是表哥派来的。”
她垂下头,表情忧伤,“大舅母不喜欢我,上次表哥的提醒可惜我没听进去。”
“这不怪你,是她。。。。。。。”傅景谦将话咽下。
可见他在养在江氏膝下这些年过得也不好。
崔云淼疑惑问道,“不是说大舅母对表哥疼爱有加吗?”
他又笑,“她恨透了我娘又怎么会喜欢我,不过是见我有几分利用的余地。”
“她地位稳固,大表哥和二表哥又蒸蒸日上,为何要利用?”
崔云淼想明白了什么,脸色倏尔变得惨白,“她分明疑心我却还要留下我,是否也是。。。。。。”
“表妹别怕,我不会让那样的事发生。”他伸手握住了她被风吹得冰冷的手,见她慌张地看过来,立即松手改口,“二哥也不会。”
可崔云淼已经听不进他在说什么,傅景谦见她如此仿佛看见了幼时的自己。
“不会有事的,有我在,而且她弟弟即将进京,听说是要领皇商的差事,这差事可不好办,一旦弄不好上面可是要降罪的,或许很快江家就要败了。”
虽不一定连累江氏,但对她而言一定是重创。
崔云淼又惊又怕地看向他,看来他早就想好要对江氏下手,无论是因为他母亲还是为了他自己,都不需要她暗示什么。
“天黑看不清路,我送表妹回去吧。”
崔云淼点头,青黛在不远处等她。
傅景谦时刻保持着君子的风度,只不远不近跟在她们身后。
等到了藕荷轩,他方才停下脚步。
崔云淼转过身朝他福了一礼,他亦回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