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嫁的长队终于过了高楼,沈怀景压着她的脊背,低头一口咬在她的颈侧。
姜昭也没了力气,软着腰腿轻趴着窗户,只有用力抓紧窗上的空洞,才不至于让自己摔在地上。
沈怀景自身后揽着她的腰,将她转了个身,拇指擦去她眼角的清泪,被她抓住手:
“殿下,可以了……蛊毒已经解了。”
她很少像现在这样,绯红淡化了清冷的眉眼,两眼汪汪地看着他,如暂时收起身上利刺的小兽,有几分祈求的味道。
“还不够。”沈怀景低头攫住她的唇,“等裴阁老拜堂,还有几个时辰。”
“太傅,我们慢慢来。”
……
楼下裴寂从东宫外楼经过,抬眼看的时候,只看见一扇花鸟纹样的漏窗。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昨晚一夜未眠,出了幻觉,他似乎看见那扇窗户轻轻颤抖着。
然而身后的长队却不给他细想的机会,裴寂只能压下心头的疑虑和不安,领着长队出了宫门。
为了他和三公主的大婚,庆帝在皇城东侧领人新建了座宅子,取名为裕园,今日的拜堂,便是要到那里去。
但在回裕园之前,他作为新郎官,得带着同三公主的婚车长队游京。
骑马过了长街,百姓们被禁卫军拦在路两侧。
“马上的那位便是裴阁老?当真是玉树临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年轻。”
“三公主同裴阁老一处,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了。”
“那里面的便是三公主吗?”有人遥遥指着裴寂身后被装潢得异常华丽的六十四抬大轿,疑惑道,“可是我怎么记得,裴阁老当初中状元,骑马游京的时候,身边有个女郎与他并驾齐驱?”
“嘘!嘘!皇家秘闻,你懂什么?别乱说!”
裴寂耳尖,将那人的话听了个真切。
举目四望,前面就是上京第一大桥永安桥。
为他开道的皇宫禁军,远远地就在裕园门前等着的,是官场的同僚,身后的六十四抬大轿上坐着的,是他通往权力高峰的路。
他是内阁首辅,也是皇帝的乘龙快婿。
他梦寐所求的这一切,都在今日得以实现。
但不知为何,心里却有些空。
骑马过了永安桥,又穿过八大道,绕着上京走了一圈儿,路过太傅府,府中却大门紧闭。
冷清寡淡,同他这边的喧嚣热闹,判若两观。
终于到了裕园门前,他在马上往来的众宾客身上扫了一圈儿,没看见姜昭的影子,也没看见沈怀景。
他翻身下了马,将缰绳交给车夫,招手叫来门房问:
“姜太傅可来了?”
门房往桌上记着的人名上扫了一圈儿,道:
“太傅没有来,但她托人送了一对儿玉如意,和一个玉镯子过来。”
裴寂眼皮子一跳,心头惶惶然,叫门房取过来。
是墨玉嵌松石三多如意,以沉着蕴藉的墨玉碾琢而成,上头镶嵌桃、佛手和石榴,寓意多子多福。
她出生那年,裴家长辈们送给她和裴献各一只,给两人订了娃娃亲。
后来婚事落到她头上,他从裴献手里将那只玉如意夺了过来,被她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