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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阿裴隆(第1页)

时间仿佛静止了,他们被困在了永恒的缝隙之中。车厢内的喧闹丝毫没有平息的迹象,人们用各自的方式对抗着疯狂,却又无一例外地败下阵来。列车仿佛化身为了疯狂的使者,马不停蹄地运送着绝望。最先爆发的是那位老绅士,他声嘶力竭地吼道:“我们必须把后面的车厢卸掉!”曾经,他那双眼睛分明地分辨着理智与逻辑,如今却蒙上了一层阴翳,取而代之的是交织在一起的恐惧和不安。在经历了无数次背叛后,他已经不再相信这个世界,并将内心的恐惧转化为毫不掩饰的攻击性。“后面车厢的那些家伙随时可能对我们下手!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没错!”牧场主的儿子猛地站起身,附和道,“他们都疯了!他们认为想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杀死所有三等车厢的乘客,接下来就轮到我们了!”谁也不知道这番话是真是假,但在恐惧的笼罩下,谣言总是传播得格外迅速。人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自己知道的事情,有人说看到6号车厢的乘客在念诵着来源不明的邪恶咒语,有人说看到他们把三等车厢的乘客扔出窗外。还有人说,6号车厢的人以解开车厢作为威胁,要求三等车厢交出活人祭品,而无力反抗的可怜人们只能被迫屈服,任人宰割。在这极端的困境中,弱者总是会成为无辜的受害者。最终,这些喧闹的人们得出了一个结论:“还好我们比他们更靠近车头!”“没错!我们必须在被他们袭击之前先下手为强!”一对夫妇异口同声地说道,脸上满是狠厉之色。“不,我们应该继续前进!”牧场主大声反驳道,“我们应该联合4号车厢的人,把那些躲在包厢里作威作福的一等车厢的家伙们揪出来!他们凭什么认为躲在房间里就安全了?凭什么只有我们承担风险?他们也必须和我们一样!”牧场主慷慨激昂的演说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菲勒蒙无法苟同他的观点,在他看来,现在的状况和一等车厢的乘客毫无关系,这些人不过是在为自己寻找发泄恐惧的对象罢了。然而,这毫无意义的争论却愈演愈烈。“4号车厢的那些家伙全都是杀人凶手,我们怎么能和他们合作?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发疯攻击我们!”“如果我们不相信他们,又怎么能把一等车厢的家伙们揪出来呢?”人们的对话充满了暴力和非理性,却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劲。狂热的人群总是盲目的,他们只顾着宣泄情绪,根本不在乎是非对错。在这混乱的场景中,玛丽独自一人被冷落在一旁。菲勒蒙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那只轻轻搭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传递着复杂的情绪。“这些人真奇怪。”玛丽轻声说道。“玛丽,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菲勒蒙问道。玛丽那双被纱布遮盖的眼睛微微眨动了几下。“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摇了摇头,似乎真的失去了所有的记忆。在不断循环的时间里,只有玛丽像是被困在了原地,无法前进。菲勒蒙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负罪感,每当看到玛丽困惑迷茫的样子,他都忍不住自责,是自己将她变成了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我会解决这一切的。”菲勒蒙语气坚定地说道。“看来主人您平时就经常做这种危险的事情呢。”玛丽突然说道。菲勒蒙愣了一下,他没想到玛丽会说出这样的话。“有很多精彩的故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玛丽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狡黠。菲勒蒙没有接话,他站起身,在玛丽继续说下去之前大声喊道:“大家安静!都给我安静!冷静下来好好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菲勒蒙身上。“你想怎么办?后退?还是前进?”“我们哪边都不去!”菲勒蒙斩钉截铁地说道,“现在的状况,无论伤害谁都无法解决问题!这辆列车是一个整体,我们必须团结一致,互相攻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菲勒蒙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爆发出了一阵不满的抱怨声。无论如何,这些人或多或少都已经陷入了疯狂,他们渴望暴力、渴望直观的解决方案,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避免真正地失去理智。菲勒蒙曾在战场上见过太多这样的人。“那你说怎么办?你有什么好主意?”老绅士质问道。“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我们必须找到问题的根源,然后解决它。”“问题就出在那些一等车厢的家伙身上!”“不,不是他们!求求你们,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菲勒蒙大声反驳道。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车轮摩擦铁轨发出的“哐当哐当”声,以及人们粗重的呼吸声。“我曾经无数次地往返于列车的两端,”菲勒蒙环顾四周,缓缓说道,“每一次,我都在尽头发现了同样的东西。”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你是说那块石碑?”有人问道。“刻着数字‘8’的那块石碑?”“为什么是‘8’?”“前后各有一块石碑,这有什么特殊含义吗?”“啊,对了!是绿色!都是因为你把那块石碑带了回来,那些怪物才会缠上我们!”人们是如此的纯粹,又是如此的绝望。他们迫切地希望这一切的背后有一个罪魁祸首,只要找到他,把他扔出列车,所有的不幸就都会结束。菲勒蒙无法责怪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别无选择。就在人群即将再次陷入混乱之际,角落里那个体型臃肿的男人突然喃喃自语道:“8……8……”他用力地揉搓着自己的太阳穴,似乎在苦苦思索着什么。突然,他猛地站起身,大喊道:“阿裴隆(apeiron)!”他像是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慌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菲勒蒙从未见过如此虚伪做作的表演。“你发现了什么?‘阿裴隆’是什么东西?”“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和我们现在的情况有没有关系……”“快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在隐瞒什么?”菲勒蒙怒火中烧,他大步走向那个男人,恨不得掐住他的脖子逼问出真相。然而,那个男人却像泥鳅一样灵活地躲开了,肥肉随着他的动作剧烈地颤抖着。“我说,我说!求求你别打我!”这个男人竟然还恶人先告状!菲勒蒙原本以为会有人站出来替自己说句公道话,但人们再一次让他失望了。老绅士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劝说道:“好了好了,你也别太冲动,先听他把话说完。”菲勒蒙感到一阵莫名的委屈,他承认自己最近的确有些暴躁,但这都是因为压力太大,换做平时,他绝不可能做出如此粗鲁的举动。他可是出了名的好好先生!“好吧,好吧,我们不催你,你慢慢说。”老绅士安慰道。那个胖男人畏畏缩缩地回到了车厢中央,他显然缺乏勇气,却偏偏喜欢站在人群中央。他一边警惕地盯着菲勒蒙,一边结结巴巴地说道:“‘阿裴隆’,它的意思是‘无限’。”“无限?”“这是古希腊自然哲学的概念,”胖男人解释道,“希腊哲学家认为‘无限’是一种属性,并思考着自然界中是否存在拥有‘阿裴隆’属性的元素。”菲勒蒙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但看他那副沾沾自喜的样子,应该不是信口胡诌。“然后呢?”“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胖男人摊了摊手,“我对‘阿裴隆’的了解就只有这些,我又不是什么哲学家。”菲勒蒙真后悔刚才没有掐死他。“我们哪有时间听你在这里胡说八道!”一个女人忍不住怒斥道。“等等,等等!我还没说完呢!”胖男人连忙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哲学书里的陈词滥调,而是一个至今仍在使用的词语!sr、黄色外墙公司、伦敦消防队和管理委员会!还有‘阿裴隆’!”他语无伦次地说着,仿佛要把所有知道的词语都倒出来一样。“大家都知道,我们现在乘坐的这辆列车,南方与中部铁路公司(sr)的前身是北方中部铁路公司(nr)。而nr的创始人兼最大股东,就是人称‘铁路大王’的乔治·赫德森,也就是sr的现任总裁赫德森二世的父亲。”或许是终于找回了语言组织能力,胖男人开始慢慢理清思路,小心翼翼地说道:“‘铁路大王’是个天才!他不仅是引领铁路时代的伟大发明家,也是一位极具远见的商人。他仿佛拥有点石成金的魔力,经手的生意没有一项不成功。在他的带领下,nr先后合并了中部自治州铁路公司(cr)和伯明翰与德比十字铁路公司(bdjr),一跃成为英国首屈一指的铁路巨头。‘铁路大王’去世后,他的儿子赫德森二世继承了家族企业。虽然他没有父亲那样出色的商业头脑,但他利用企业规模优势,先后吞并了没有布鲁内尔坐镇的大西部铁路公司(gwr),以及不久前的伦敦与西北铁路公司(lnwr)……”“说重点!”菲勒蒙终于忍无可忍,打断了他的长篇大论。“好好好,我说重点!重点就是,sr只用了短短半个世纪的时间就垄断了整个英国的铁路行业!而这一切的背后,都有黄色外墙公司的身影!”胖男人急忙说道。“这不过是老掉牙的阴谋论罢了。”有人不屑地说道。“不,黄色外墙公司是真实存在的!”胖男人反驳道,“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们已经合作了很长时间。他们有一个叫做‘管理委员会’的机构,由10位,哦不,现在是9位代表组成,负责协调所有企业的运营。这个秘密委员会沿袭了中世纪行会的制度,他们每个人都垄断了英国的一个重要行业!”,!胖男人故意顿了顿,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他又一次停顿下来,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这家伙真是毫无口才可言,却偏偏喜欢卖弄玄虚。他既没有阿瑟那样的领袖魅力,也没有菲勒蒙那样的口才,只会让人感到不耐烦。“你到底想说什么?快说!”一个女人不耐烦地催促道。“‘阿裴’,‘阿裴隆’!我只知道这些!无限!他们在追求无限!”在女人的怒吼声中,胖男人终于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无限’是什么东西?”“没有人知道,他们行事非常隐秘,从不透露自己的目的。”虽然这番话听起来有些荒诞,但菲勒蒙相信他没有说谎。毕竟,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而胖男人的解释至少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可能的答案。“‘无限’……这和我们现在的处境很像。”牧场主喃喃自语道,语气中充满了苦涩。“列车两端的石碑应该也与此有关。”菲勒蒙说道。“那上面刻着的不是‘8’,而是‘∞’。”胖男人突然说道。“你怎么不早说?”“我……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胖男人委屈地说道。“sr是黄色外墙公司最早的成员之一,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制造出这样一辆列车。”菲勒蒙想起了赫德森二世那张宽阔的额头。他绝不是为了参观新列车才出现在这里的,sr“威尔士号”一定肩负着某种特殊的使命,而他只是来确认这一切是否顺利罢了。“我们被困在了‘无限’之中!”胖男人绝望地哀嚎着,声音尖锐刺耳,如同杀猪一般难听。他的话语像是火上浇油,车厢内顿时乱成一团。人们有的唉声叹气,有的面露绝望,还有的语无伦次地胡言乱语,仿佛世界末日即将降临。“等等!安静!都给我安静!我们还有机会!”菲勒蒙大吼道,试图控制住局面。“什么机会?”“只要让列车停下来就行了。”菲勒蒙说道。“怎么让它停下来?”“别插嘴!让我把话说完!”“谢谢。”菲勒蒙深吸一口气,等人们安静下来后,继续说道,“艾萨克·牛顿曾经说过,当一个物体的速度超过每小时88英里时,它就会发生本质上的改变。仔细想想,这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你们见过从天上掉下来的东西凭空消失吗?当然没有。所以,我的想法是,当一个物体的速度超过每小时88英里时,它就会被传送到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然后瞬间返回原位。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触发这个条件的方法。该死的,我怎么把话说得这么复杂……”菲勒蒙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不习惯用这种方式解释问题。人们沉默了许久,似乎都在消化他刚才说的话。当然,菲勒蒙毕竟是靠嘴巴吃饭的大学教授,很快就有人理解了他的意思。“您的意思是说,物体在被传送到这里之后会静止下来,然后再返回原位?”“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而这辆列车自从我们进入这个空间以来,就一直没有低于过每小时88英里。”事实上,关于这个问题,他们之前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但每次都遭到了激烈的反对。“看来我们别无选择。”老绅士缓缓说道,语气中充满了怀疑,“可是,我们要怎么让一辆高速行驶的列车停下来?难道要卸掉连接前后车厢的挂钩吗?”“这也是一种方法。”“这太危险了,我们可能会被永远困在这里。”“我知道。”菲勒蒙点了点头,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冒险将列车拆分。“不过,我们还有更好的办法,那就是切断列车的煤炭供应。”“不可能!”牧场主大声反驳道,“1号车厢和驾驶室之间是煤水车,我们不可能像穿过其他车厢那样直接走过去。”“我知道。”“那就只能从车顶上爬过去,或者像壁虎一样贴着车厢外壳前进。可是你也看到了,外面有那种可怕的食人鸟,只要我们敢把身体探出去,就会被它们一口吞掉!”牧场主惊恐地说道,显然对之前目睹的惨剧心有余悸。“但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菲勒蒙反问道。“我只是觉得这个方法太疯狂了!谁会去做这种自杀式的事情!”“我去。”菲勒蒙平静地说道。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准确地说,是集中在他左手拄着的那根手杖上。“既然是我提出的方案,自然应该由我来承担风险,这很合理,不是吗?”菲勒蒙说道。“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吧,怎么能让你一个腿脚不便的人去冒险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菲勒蒙终于忍无可忍,大声吼道,“你们才是真正被时间困住的人!什么都不做,就想改变现状,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菲勒蒙转身走向车厢连接处,头也不回地说道:“我自己去!”就在这时,那个胖男人突然喊道:“我,我跟你一起去!”他跌跌撞撞地跑到菲勒蒙身后,脸上写满了紧张和不安。菲勒蒙惊讶地转过身,疑惑地打量着他。“你?”“我,我为什么不能去?”胖男人涨红了脸,梗着脖子说道。菲勒蒙实在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不过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不,我只是有些意外,走吧,我们一起。”胖男人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却又夹杂着一丝不安的复杂表情。菲勒蒙完全猜不透他在想什么。玛丽自然而然地跟在菲勒蒙身后。“你留在这里。”菲勒蒙叫住了她。“我们离开后,他们肯定还会闹事,你来负责安抚他们。”“我……我不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我只是觉得很困惑……”玛丽的眼神中充满了迷茫,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在无尽的时间洪流中,只有她一人被永远地留在了原地。这是命运的安排,也是菲勒蒙一手造成的。“请您带上我吧。”玛丽哀求道。“玛丽,听话。”菲勒蒙不敢想象,如果玛丽在这段循环的时间里受伤甚至死去,将会发生什么。她还能像那对夫妇一样,奇迹般地复活吗?菲勒蒙不敢尝试,也不愿尝试。玛丽已经经历了太多痛苦,他不希望她再承受一次。“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留在这里,做你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菲勒蒙故意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他知道玛丽很容易被这种故弄玄虚的语气吸引。趁着玛丽沉思的空档,菲勒蒙打开了车厢门,走了出去。胖男人紧随其后。刚一打开门,一股夹杂着沙砾的狂风便迎面扑来。胖男人这才如梦初醒,战战兢兢地挪动着脚步。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有着与体型不相符的灵活性,只见他两腿分开,身体像螃蟹一样横着移动,竟然也顺利地穿过了连接处在这时间的夹缝中,这些细小的沙砾不知已在此飘荡了多少个世纪,它们肆意地钻入菲勒蒙的头发、眉毛,甚至鼻孔。星辰统治着这片空间,时间在这里仿佛失去了意义。菲勒蒙的身体摇晃了几下,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狂风如同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每当菲勒蒙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风势便会减弱几分,待他稍稍站稳,又会卷土重来。菲勒蒙虽然腿脚不便,但凭借着丰富的经验,还是顺利地穿过了两节车厢之间的连接处。然而,那个胖男人却站在车厢门口,迟迟不敢迈出一步。“快走啊!”菲勒蒙忍不住催促道。:()克苏鲁:伦敦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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