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言抱着那人大步入府,走进了寝殿里,将她轻轻放在了床上,这才摘下她的帷帽,解开披风,露出了常舒昏睡的脸。
他坐在床边看着她,她清瘦了许多,还记得他与她初识的时候,她才十六岁,脸上还是肉嘟嘟的,一双灵动的眸子亮闪闪,娇滴滴的总爱生气,生了气又会哭鼻子,哭了鼻子就让他哄。
如今,却是京城夫人里贤良淑德的典范,永远不喜不悲,对什么都淡淡的。
他俯下身来,又凑近了一些,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在她的小脸上逡巡。
常舒的眉心微微蹙了蹙,强撑着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陌生的青色床幔,她一时之间有些茫然。
“醒了?”贺言的眼神从她的眸子上荡过去。
常舒这才借着月色看清靠在床边那人,瞬间脸色骤变。
她立刻扭身坐起来,连连往后退,“贺言?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城郊的宅子,我怎么不能在这里?”
贺言平和的告诉她。
常舒羽睫轻颤,一脸不可置信,“你的宅子?为什么我会在你的……”
“今夜昭觉寺发了大火,晋王妃已经死了。”
他干脆利索的打断她。
常舒眉心紧拧,“你说什么?!”
贺言的身子又朝她逼近了一些,眼神掠过她的唇瓣,“我说,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你不必再回去了。”
她立时恼怒:“我不是说过不愿意!”
贺言眼神隐隐透着阴鸷,掐着她的下巴,盯着她愤怒的眸子,却又语气散漫:“那怎么办呢?不如我现下入宫,亲自跪在陛下与晋王前头,承认我早与你有过肌肤之亲,你还为了我吃下避子药,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将如何发落我整个贺府?又将如何处置你们郭家?”
说着,他俯下头,贴了贴她柔软红润的唇瓣。
“啪!”
“你混蛋!”
脸上顿显一掌红印,贺言舌尖顶着侧颌,嗤笑一声,掀眸,扫过她的脸。
“舍不得我死?”
常舒咬着颤抖的唇瓣,通红的双眼噙着泪,呜咽道:“贺言,你要让我对你愧疚一辈子吗!”
她已经误了他六年,如今好不容易他不再沉沦过去,重振精神,仕途也愈发顺遂,明明前途无量,可他现下一把火烧了昭觉寺,若圣上追究,他又当如何?
为何这样傻,非要把这辈子搭在她身上?
何况,一个罪妇,她如何光明正大的站在他身边?
贺言站起身,冷言道:“郭常舒,我已经等了你六年,我不想再等下去。你既然觉得愧疚,那就用你的下半辈子还我。”
“你真是个疯子!”
贺言转身,哑声道:“今日你累了。早些歇息吧,我走了。”
他大步离开了寝殿。
常舒怔怔看着他的背影,无力地瘫软在床榻之上,眼角的泪珠滚出来,浸透了软枕。
次日清晨。
恍惚迷蒙之中听到殿门“吱扭”一声被推开的声音。
常舒皱了皱眉,挣扎着睁开眼,阳光从大门射进来一时晃了她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