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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第2页)

伺候在榻边的从人连连答应着,可刘表的这个遗愿却始终没有能传送出这个房间。刘表每叫一次请刘琦,从人就答应一次:“唉,明白了,已经早派人去请大公子了,主公您耐心等着吧。”

后来,刘表几乎每隔一会儿,就叫人去召刘琦。竟至于声音越来越微弱,即便靠在他的嘴边,也听不清他叫唤什么了。

但让守候在榻边的从人意想不到的是,刘表竟然差点儿坐起身。他用高昂而歇斯底里的声音喊道:“琦儿,琦儿,琦,琦,琦——儿啊!”

高喊之后,刘表忽然头一歪,没了气息了。

话说在这数日之前,刘表幕官李珪字君玉,就听说了这样一件事:主公病重,大儿子刘琦从江夏回来,被蔡瑁等人阻挠,没能进入内室探视。刘琦在屋外大哭了一场,只得满怀憋屈、忧虑和痛苦,回江夏而去。

这件事彻底惹怒了李珪。他料定蔡瑁专权是必定无疑的了。他在家里睡眠不佳茶饭不香,走来走去似没了头的苍蝇,但又想不出任何的妙计。这样的过了两三天。忽然有人传话请他到刘表府第议事。他心里完全拿不定是怎么回事,心想大概主公已经病危了吧。叫去议事,是不能不去的。——他其时还不知道主公已经病逝。

进入刘家府第,众官差不多已经坐定了。李珪走进去,在一个空座位上坐下。

众官都不言声,更没有像有时候那样彼此说一两句闲话或戏谑之言,整个气氛显得十分的板滞、凝重和严肃。一会儿,刘崇开口道:“各位长辈、兄长:我父亲已经离世,我兄长现在仍然在江夏,另有叔父玄德在新野,诸位立我为主公,我自然很感激。不过,如果我兄长和我叔叔兴师问罪,我们该如何解释呢?”

一片沉默。好像一时变成了一群聋哑人似的。

这时,幕官李珪突然开口答道:“公子虽然年幼,但说得太好了!……现在要赶紧发哀书到江夏,请大公子任荆州之主;另任命玄德一同理事。这样,向北可以抵御曹操,向南可以抗拒孙权,这可是万全之策啊!”

平时寡言少语的李珪今天忽然发声,便让大家觉得很有些意外。他如此旗帜鲜明地反对立幼废长,更让蔡瑁忍无可忍。蔡瑁脸上充满了怒气,斥责他道:“你什么人?你应该位列第几?竟敢胡言乱语地违背主公的遗命?”

平素沉默寡言的老实人一旦发起脾气来,还真不是小毛毛雨。李珪噌地站起身,破口大骂道:“你!内外勾结朋党,阴谋篡位,假称主公的遗命,谁当面听到主公如此安排此等大事了?你废长立幼,损毁纲纪,眼见得荆襄九郡之地,都要送于蔡家之手了!故主有灵,定会诛杀你!上苍有眼,定会打雷击杀你!”——老实人,常常是绑定了倔脾气的。

蔡瑁忍无可忍,喝令左右的武士将李珪推出处斩。

就在武士将李珪推出的短暂过程中,李珪仍在不停地叫骂道:“乱党!逆贼!不得好报!不得好死!”直到被砍落了头颅,骂声才戛然而止。

李珪魂脱离了他的躯体,向野外的草木林飘移而去,接着又跌跌撞撞地在一块大山石旁停下。几天之后才恢复了一些神志和记忆。他模模糊糊地回忆到了自己被杀前的情况。他对自己的死一点儿也不后悔。他想:“与其说奸党太嚣张,不如说忠诤的大臣太软弱,多半都只顾自己的安稳,而彼此不团结一致跟奸党争斗。如果我不站出来,简直就没有一个人当面顶撞蔡瑁了!天下的男儿骨头都软了!大家骨头软,都不做声,这就等于助长奸党了!”他心里气恨恨不过,又叹了几口气。

李珪魂站起了身,试着向前迈步子。开始有点步履蹒跚,但渐渐的,步伐稳当了一些。他到草木林吸取了一些天地间的元气和草木之气,渐渐产生了一些力量。他向阎王府走去,他没有急于回家乡探视父母,而是告假去寻主公。他在襄阳城东汉阳之原找寻到了主公。

李珪魂向刘表魂跪拜道:“在下微官珪拜见主公!”

刘表魂感到十分惊讶,道:“君玉怎么回事啊?怎么竟也来到这阴司里了?”

李珪魂把自己被斩的情况简要叙说了一遍,刘表魂又一次的大为惊讶,但又无可奈何。

刘表魂:“怪道啊,我临咽气之前,怎么等琦儿回来都等不着,直到咽气都没有等到。原来是蔡瑁他们根本没有传达我的口令,根本没有派人前往江夏去请大公子回来!”

李珪魂:“您仍有所不知啊主公,主公又被他们欺骗了啊。大公子是回来了一趟的,只是被蔡瑁等人挡在了大门外,大公子根本无法进入内室拜望您,大公子在门外大哭了一场。而您那时候,全被蔡瑁蒙蔽了!”

刘表魂:“这,这真是太狠毒了!我现在恨不能一刀砍了蔡瑁!唉——!”

……话说曹仁率领人马到达新野城边,计划夺得城池后再歇息。军士们手握兵器英武但悄悄地到达了城池边,一看,城门大开着。为了慎重起见,曹仁决定先派一部分士兵冲进城里,如果遇到埋伏或其他不测的情况,城外的部队再冲杀进去救援。于是令手下一名校官带领部分人马突进城里。曹仁在城外观察情况,等待回复消息。不到一个时辰,城内有士兵出来回复说:“除了看见一两只猫狗之外,一个人影儿也没有看见。”

曹洪问:“有没有仔细搜查?真的没人吗?”

士兵:“千真万确没有人,只有一两只猫狗。”

曹洪对属下几个属官说:“刘备诸葛亮终于势孤计穷了,带着老百姓脚底抹油全溜了。我们权且在城里安歇,明天清晨进兵。”

于是伙夫们忙着烧饭,其他士兵大多躺在草堆旁或拉几捆草摊下来睡上面,因为大家实在是又饿又累,简直酥软了。但饭一烧好,个个都陡然长了精神,忙着去盛饭分饭,呼啦呼啦的带着烫吃着饭,有的用嘴吹吹气使饭加速冷却,不等完全冷却就使劲儿的扒饭。不是极度饥饿者,恐怕想不通何以这样急乎乎的吃饭,细嚼慢咽不好吗?——大概,穷人和富人的思维是不同的,饱食者和饥饿者的思维也不同,行为方式也是有所区别的。

士兵张二,简直吃得要撑破肚皮。

吃饱了之后,有的人就着屋内的床榻睡觉,屋内床榻上睡不下的,好多人就在草堆旁睡,因为那里甚至比床榻上还要暖和。士兵张二,大概因为吃得太多了,刚躺了一会儿就觉得要排便。于是他便起身到茅厕排便。粪坑上虽然有个草棚顶,但已经基本上不能遮挡风雨了。忽然一阵大风吹来,吹凉了他的屁股蛋及相近的一些部位。他努力排泄着,但在还没有完全解决问题的时候,忽然大火窜到他身旁了,同时听到人声很是嘈杂起来。他裤子一提赶紧起身,看到草堆已经大火熊熊了。有人身上带着火从草堆旁边跑开,而原先睡在草堆里头的,也许就被烧晕了头被浓烟熏昏而再也出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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