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山和林明远归家的第二日,辰初时分,有人开始陆续登门吊丧,第一个来的是二房夫人沈柔的父亲沈正云,以及兄长沈行。
行礼祭奠之后,沈正云和沈行便打算离开,因为清远候府都是女眷,男丁又都还年幼,所以不便吊问。
可正当沈正云父子要跨出奠厅时,沈柔的声音忽然从后方响起,“阿爹您等等,女儿有事想和您说。”
沈正云立即回过头,“何事?”
“婆婆想请您移步偏厅,说一说关于夫君和大伯的事,您看行吗?”
沈正云想了想,点头同意了,“好。”
……
片刻后,沈正云父子跟着沈柔踏入偏房。
早已候在屋内的赵氏和林知意,都起身相迎,
“亲家公有礼,”赵氏微微躬身,“老身此次冒昧请求,还请亲家公见谅。”林知意跟在赵氏身后行了晚辈礼。
“亲家夫人不必客气,”沈正云拱手,“老夫必定知无不言。”
“多谢亲家公,亲家公请坐。”赵氏侧身伸手邀沈正云入座。
待众人坐定后,赵氏率先开口介绍林知意,“亲家公,这是老身的大孙女,也就是明山的长女。”
沈正云随着赵氏的示意看向林知意,不禁皱了皱眉,“明山的长女?是……是意姐儿?她不是…?”
作为林家的姻亲,他自然知道林府长房有一个心智不全的女儿,可他看眼前的小姑娘……眼神明亮,仪态端正,并不似心智缺陷之人。
“可能是有她阿爹和二叔的庇佑,前些日子这孩子突然就好转了。”赵氏略感欣慰地看向林知意,“其实,想向您请教的不是老身,而是老身这个孙女。”
……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赵氏正准备入睡。然而石妈妈突然进来禀告,说意姐儿要见她。
当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意姐儿可能是今天迎丧的时候被吓到了。于是赶忙让石妈妈唤意姐儿进来……
林知意进来之后,便直接行礼道,“祖母,林府处境已危。”
赵氏听到这话,吓了一大跳,“意姐儿你在说什么呢,你是不是今儿迎丧的时候被吓到了,过来给祖母看看。”赵氏说着便将林知意拉过来,摸摸她的额头,看她有没有发热。
林知意无奈,反握住赵氏的手,“祖母,您先听我说,等我说完,您再看我是不是被吓到了,好不好?”
赵氏听她语气平静,面上也无害怕之色,便点头,“好,你说,祖母听着。”
“祖母,孙女儿前些日子读了两本书,一本是《东沧纪实》,还有一本是《东沧律》。”林知意面色渐渐严肃。
“意姐儿,你这么快就认字啦?还这么快就读完了两本?”赵氏惊喜地看向自家孙女。
“祖母,您不要打断我嘛,让我说完好不好。”林知意再次无奈地软声道。
“好好好,祖母不打断你了,你继续说。”赵氏连忙答应。
于是林知意再次开口,“先说《东沧律》,律书上说,我朝爵位,一般是可留不可承。”
“可留不可承……确是如此。”赵氏细想片刻,点了点头。
“我曾听你祖父说过,在爵之人亡故后,爵位虽能继续留在本家,但后人只能凭自身功绩承继。若过四代依然无人续荣,爵位便会被收回。
当年,便是因为你阿爹战功累累,你祖父才能上书,请先皇降下允准日后袭爵的旨意。”
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大抵就是如此了。
“所以,这……有何问题吗?”赵氏不解问道。
林知意轻叹了一口气,“祖母,此律法没问题。”
其实当时读到这条律法的时候,她对自家如今的境况还是基本放心的。毕竟有两个爵位名头庇护着,又吃得饱穿得暖,已经很好了。至于功名,等弟弟们长大后自己去挣便可。
然而……
“有问题的,是另一本书上的内容。”
“因为孙女又在《东沧纪实》中看到,如阿爹二叔这般,立下汗马功劳,最后为国牺牲而被追封的爵位,前代君主几乎都是——直接恩赐后代袭爵,以示嘉奖和恩宠。
祖母,您可明白其中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