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动作才发觉自己被戏耍,楼远远愕然抬头,察觉到了盛松阳眼里很不明显的笑。“吃吧。”盛松阳拿过他提着的塑料袋,从里面翻找别种口味的冰淇淋。冰凉的纸杯壁冻得楼远远浑身一个激灵,他还想狡辩说自己不想吃,盛松阳却仿佛头顶上长了眼睛,顺势把一直拿着的木勺子塞进了他嘴里:“怎么回事?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自己吃了。”楼远远含着木勺子,感受到了一种天然的专属于木制品的涩味。他嗫嚅了几下嘴唇,最后低下头,狠狠舀了大大的一勺冰淇淋。冰淇淋在舌尖化开,淡而甜的冰冷刺激着味蕾,楼远远吃东西本就不快,盛松阳估摸着他这一桶冰淇淋吃到化都吃不完。“楼远远,”盛松阳感觉有些好笑,又端着架子没让自己露出一点想笑的迹象,“以后请人吃东西的时候记得要挑人家喜欢的,而不是自己喜欢的。”“阳阳哥哥”似是察觉到了盛松阳嚣张的态度,楼远远咽下嘴里的冰淇淋,突然提到了之前戛然而止的话题,“盛念姐姐说你之所以对我这么好是因为你以前欠我的,可是我们以前从来没见过,可是我看她也不像骗我的样子,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楼远远问他这个问题时的口吻一如既往的天真,然而盛松阳这会儿是真的笑不出来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盛松阳在一瞬间就感觉到自己的十个脚趾隐隐作痛。“阳阳哥哥?”楼远远抬起眼睫,盛松阳甚至不知道他这阴阳怪气的本事是从哪儿学来的,“你刚刚不是话很多吗?现在怎么不说话了呀?”其实盛松阳也没想过会瞒他很久,况且还有盛念这个会嚼舌根的堂妹在。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盛松阳也没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了。“楼远远,我们不是从来没见过,我们以前见过的。”“啊什么时候呀?”“你三岁的时候。”楼远远完全感知不到这一段空白的记忆:“为什么我一点都没印象了”“因为你那时候太小了。”跟盛松阳相处久了,楼远远越来越不好糊弄了:“可是阳阳哥哥那时候也才四岁呀。”“嗯。”“三岁跟四岁“楼远远左手捧着冰淇淋,右手伸出了三根手指,而后又把食指抬起,比了一个四,“差很多吗?”“很多。”“我们怎么认识的呀?”“那天我们一起去乡下玩,我掉进水里了,然后你一直在河边哭,很快就把大人们哭来了。”“后来我就捡回来了一条命,我爸说当时我都缓过来了,你还没缓过来。”盛松阳笑了一下,“说你一直哭一直哭。”不怪盛念觉得荒谬,盛松阳自己把这段经历讲出来的时候都觉得非常离谱。楼远远很明显的愣了一下:“我们?”“对,我们。”盛松阳看着他,叹息道,“楼远远,我们从小就认识。”“可是”楼远远有很多问题,但一瞬间他甚至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可是我为什么为什么”“因为我们只见过这一面。”盛松阳定了定神,“再见面就是现在了。”说是要坦诚相告,到了这儿盛松阳仍旧撒了谎。楼远远三岁的时候他们不仅仅只见过一面,楼家出事,楼远远在接受心理治疗的时候盛松阳几乎天天都在陪他。只不过那时候楼远远的心理状态很不稳定,时而能记住人,时而谁都不认识。再然后是四岁,官场动荡,盛家被波及,盛父在出国前带着盛松阳和一笔钱去找了楼远远的姨妈,要她好好待楼远远,并嘱咐她立刻搬家。后来是五岁,盛松阳某天经过一个幼儿园门口时偶遇了楼远远,他认出了他,却没有上前打招呼。再后来就没有后来了,盛父每年都唠叨要盛松阳去看看楼远远,他这边有他的住址。盛松阳口头上应着,却迟迟没有动作。老实说盛松阳能把楼远远记这么久,大半是要靠盛父的唠叨。直到最后盛父在电话里跟他讲他找人调查了一下,楼远远现在过得很不好。那晚盛松阳把自己关进房间整整一晚上,出来的时候给盛父打电话说要把楼远远接回家。“这么久阳阳哥哥你还能认出我?”“能的。”那个小小的人影终于和眼前的人重叠了起来,“真要努力记住能有什么能忘记呢?”“所以阳阳哥哥”楼远远突然发现自己两只手都数不过来,“我们认识十三年了?”“是。”“真的吗?”“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