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黎咬牙切齿了半晌,还是没能下得了手。
解开通天鼎还得靠他。
此时再怎么生气,也杀不得他。
“留着你有用,姑且放过你。”她抬头望天,见井口约有十余米高,井壁湿滑,身上除了这半只短刀,再没有其他趁手的武器。
阿黎在玉家兴身边坐下,脖子被那“发丝”勒过的地方还有些隐痛,便伸手去抚。她颊侧短刀划出的浅痕已经凝住了血,但却还黏了几截断裂的“头发”。
她将那发丝举在面前,借着井下细碎的光仔仔细细看,伸手捻了捻,眉头紧锁似是深陷入回忆。
正在怔怔间,忽然觉得身后有丝异样,她猛地回过身,果然看见玉家兴不知何时已经醒来,目光幽幽,默默看着她。
她没受伤的那只手下意识就将短刀举在了面前。
玉家兴眸光一冷,缓缓坐起身,嘴角带了丝嘲讽:“过来。”
当她什么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么?
阿黎冷笑,将刀握得更紧了一些,后退半步,靠着井壁的砖缝:“颂骨帮在城中作乱,你该剿灭的真凶是他们。”
“既然他们在西安城中如此势大,为何我从未听说?”玉家兴挑眉,“既然你提前知道颂骨帮作乱,为何又不肯告诉我,而是和你那个便宜弟弟夜探总督府?”
阿黎有种无力感。西北人本就格外护短,连城墙都分内外。她刚来西安城时也不懂,才会在和陈氏药局的抗衡中被设陷阱,身受重伤。
若是没有林师父,她怎能想到整座城里十余家纸扎铺子都同属一派,掘墓盗坟无所不用其极?浮厝林要不是有她镇守,死在异乡的游子连身上的衣服都要被颂骨帮的小鬼儿们扒走?
“你既不信我,”阿黎微微阖眼,“天旱望不得疙瘩云。多说无益,你想动手便动手吧。”
玉家兴终于有些恼火的意思:“我若是当真不信你,方才只须静静旁观。犯得着费这么大救你?”
命悬一线方知真心。他晕倒的时间,她明明有机会却没有动手。玉家兴再次确认她无意伤他——却不明白,自从初遇开始,她对他那种深入骨髓的防备到底从何而来?
为什么一次次,明明生死相交过,明明并肩而战过,却觉得两个人越来越远呢。
他好言抚慰,她阳奉阴违。他严词以对,她立刻视死如归。
到底是在回避他什么?
阿黎抬眼望他,井中幽暗,她眸中他的倒影和年少时的印象渐渐重叠,有一瞬间的恍惚。
年岁虽小,他的样子却深入骨髓。十二年过去,记忆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