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忆道:“那日草民将人领了回去,我那女儿当即便要上吊,只说若不让她去学医,便要自戕于家中,可?是将我老婆子?给吓坏了,只好束了她的手脚,教她莫要寻短见!”
“可?谁知,我与她爹不过是去地里劳作了片刻,就这会子?功夫,她竟人就不见了,那捆人的绳子?还好端端地丢在地上呢,人就不见了!
哼,我那小儿子?讲,他曾见着村口?那无父无母的牛大郎偷偷在咱们院子?外头打转。牛大郎已经报名要去那学院了,定然是学院支使着他来干这天打雷劈的诛心之事的!”
提到那贫苦无依、家徒四壁的牛大郎,那妇人咬着牙,恨不能喋其血咬其肉。
“可?去那牛大郎家找了?”郑崇微微倾了身子?,问道。
“我们将牛大郎家都翻了个遍了!那牛大郎竟也不知所踪!可?见根本就是带着我女儿,一道儿去那拐骗良家女子?的学院去了!还请大人点齐了人,去临州那学院处将我女儿给救了出来!”妇人瞪着眼睛、梗着脖子?说道。
“咳咳。”郑崇捏着胡子?胡乱咳了几声,很有些不自在,偷偷瞄着那两位贵人,生怕人马上就要逼着他狠狠地罚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民。
见贵人虽然面无表情,却也无愠怒之意,郑崇放下心来,这才有心思将注意力?放在堂下夫妇的话上:
“牛大郎也不见了?”
39官司
堂上十分肃然,县衙的大门处却吵吵闹闹,低低絮语看热闹的百姓挤在一团,都等着瞧这桩人口失踪的大案要如何判。
“肃静!”郑崇瞪着眼睛喊道,又示意捕快们维持秩序,不教这些民众们坏了规矩。
那?妇人哀哀切切地哭诉道:“我家小儿子说,牛大郎早前便背着家中仅存的破烂被褥,往临州府城去?了,逢人便说是要去?投奔学院,叫大伙儿擎等着看他出人头地哩。
谁能想到这人竟是个坏心眼子狗贼人,定然是拐带了我家金花之后才走的!哎唷喂~~我可怜的金花啊~~还请大老爷为民妇做主,捉了那?牛大郎呐!”
妇人拍打着大腿,见大老爷也并无传说中那?么吓人,一时间?胆子便大了起来,哭嚎的嗓门也愈发地放开了。
顿时间?又是常念又是做打的,堂下活脱脱便成了她表演的戏台子,惹得围观的民众们纷纷踮起脚尖卯着眼儿瞧。
她那?汉子从外表看上去?,便是个老实人,黑黝黝的面庞上满是无措,讷讷不敢作?声?,只用力搀扶着自家老婆子,防止她东倒西?歪地跌倒在?地。
郑崇看着堂下的妇人,实在?嫌她聒噪了,板着脸拍了下桌子,威严着说道:“安静些,将本衙当什?么地方了!”
那?妇人的哭嚎被这声?拍桌子的巨响惹得戛然而止,未嚎完的话也卡在?了嗓子眼,上不上下不下的,情急之间?,她竟瞪着眼睛一下又一下的打起嗝来。
赵婉垂着眸子去?看那?妇人,心中充满疑惑。这人雷声?大雨点小,瞧着哭得很伤心的模样,她旁观半晌,却是真没?从那?接连不断的眼泪中品出点真心实意来。
她那?女儿,真就是被人牛大郎给拐带出去?了?
当然,此?事?决不是依着妇人所言那?般,乃学院撺掇的,这人口口声?声?都是学院的问题,真将她好好的学院当成什?么土匪窝了?
她偏过?头不再看堂下之人,转而盯着郑知县。她倒要看看,这郑崇究竟要如何了结此?案。
郑崇感受着无数道视线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不仅有在?门外围观的百姓、堂下的苦主,更有旁边端坐的两?尊大佛。
他只感觉后背的汗就没?停过?,心头惴惴不安,这要是处理不好此?事?,他这县官可也就做到头了。如此?一想,他反倒是生出了一往无前的勇气来。
只见他狠狠一拍惊堂木,提高了声?调说道:“那?妇人,如今都是你的一家之言,难免偏颇。本官已?着人去?将本县的招生之人带了过?来,且听听人家是如何个说法!”
那?对夫妇被先后拍了两?下桌子,此?时也回过?神来,不敢再放肆,喏喏地埋着头,只来来回回地唠叨着请大老爷做主。
很快被派往雀县招生之人便挤过?看热闹的人群,来到了堂前。这人乃云府外院的管事?,见着主母在?,当下便先朝着侯夫人、大夫人行了礼,然后才恭谨地朝县官行礼。
郑崇亦知晓这是侯府中人,平素里他们这些小官要去?拜见高官达贵们,都还得小心翼翼地打点这些人呢。
如今见人立在?堂前,也不惊不忙,俨然一副见惯了官府中人的模样,他问起话来,语气便不由自主地和缓起来。
招生管事?瞥一眼那?夫妇,朝上头拱拱手,淡然道:“请大人明?察,咱们医护学院,乃受总督之命而建,由总督夫人筹办,顾念的是临州的贫寒子弟,兴盛的是临州的学风,怎可能是那?种拐带人口、违反大衍律令之地。”
在?外头,云府众人倒不太称自家主人为小侯爷、侯夫人,而是以临州、御沙关总督之名相称,以期震慑住这些被歪曲事?实之言蛊惑住的人。
郑崇岂会不知学院的来头,来雀县招生之时,他可也增派了不少能吏四处宣讲呢!此?时被招生管事?这么一说,也不由得讪讪地点头应是。
“适才小的也听了这位婶子之言,那?牛大郎早前便向招生处报备并领着报到的牌子赶往了府城,咱们学院进学生,乃是一个牌子绑定一人的,他绝不可能领着旁人去?到学院。大人若不信,尽可派人调查一二。”招生管事?垂着眼睛笃定道。